玄冰镇源大阵发挥了作用,幽蓝色的寒冰仙力如同巨大的封印,暂时压制住了南天门下的空间裂隙。魔气的泄露速度明显减缓,那令人不安的心跳声也微弱下去,仿佛陷入了沉睡。
这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在重建委员会的统筹下,残破的天庭如同一个重伤的巨人,开始艰难地自我修复。
临时医疗点在安全区建立起来,苏浅从各界募捐来的丹药和仙草被优先用于救治重伤员。老陶带着饕餮一族和部分力大无穷的异兽,成了清理废墟的主力,他们效率惊人,很快便清理出几片可供栖身的区域。
巨灵神指挥着天兵,利用残存的断壁和阵法基座,构建起了简陋但有效的警戒防线。敖丙的龙族子弟兵则轮流维持着玄冰大阵的运转,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也拖着未愈的伤体,穿梭于各个重建点位,解决层出不穷的问题:两个部门为了争夺一处灵气稍好的临时驻地险些动手;某位仙官发现自己的洞府连同无数年收藏毁于一旦,道心不稳,几近崩溃;清理废墟时发现了被魔气深度污染的仙器,处理不当引发了小范围骚乱……
千头万绪,焦头烂额。但我不能倒下,我必须成为所有人的主心骨。
数日后,久未露面的玉帝终于传来了旨意。
并非亲临,只是一道简短的玉诏,由一名仙鹤童子送来。
诏书中,玉帝首先对击退魔祖的功绩给予了高度肯定,对我“临危受命,统筹重建”表示支持,并允诺会从天庭秘库中调拨一部分资源支援。
然而,诏书的后半部分,语气却变得微妙。
“……然天庭遭此大劫,百废待兴,秩序重整尤为关键。紫薇仙尊,德高望重,于旧制颇熟,可协助爱卿处理繁剧,稳定大局。望尔等同心同德,勿负朕望。”
诏书读完,现场一片安静。
协助?稳定大局?
这分明是派来分权、制衡,甚至可能是摘桃子的!
我看向太白金星,他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又看向敖丙、苏浅等人,他们脸上都浮现出愤懑和不平。
“大哥,这……”敖丙忍不住开口。
我抬手阻止了他,平静地接过玉诏:“臣,领旨谢恩。”
我知道,这是玉帝的平衡之术。他既需要我用新方法和新力量来拯救天庭,又担心我的势力尾大不掉,所以引入紫薇仙尊这股旧势力来牵制。
内部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果然,不久后,紫薇仙尊便带着他那一系的人马,“适时”地出现了。他们衣着光鲜,仙气充盈,与周围狼狈不堪的救援队伍格格不入。
紫薇仙尊脸上挂着程式化的悲悯与威严,表示将“恪尽职守,辅佐张大使”,但话语间,却不断强调“遵循古制”、“稳定为先”,对我提出的一些效率优先、大胆启用的重建方案,隐隐表示质疑和拖延。
重建工作,因为权力博弈和理念冲突,开始变得有些窒碍难行。
就在内部纷争初现端倪之时,一个更坏的消息,由潜入裂隙附近侦查的文文,冒着极大风险带了回来。
它的神识传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主……主人……那裂隙……不是自然形成的破损……”
“我在冰层之下……感应到了……人为构筑的痕迹……虽然很隐蔽,模仿了空间崩塌的特性……”
“而且……里面的生命波动……不是一个……是很多个……它们在沉睡……在等待……”
“我……我还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罗睺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隐晦的……魔念……”
“它……它在窥探我们……它知道我们在重建……它在……笑……”
文文的话,让我如坠冰窖!
罗睺的败退,可能并非结束,甚至可能只是一个开始!这裂隙,或许根本就是他留下的后手,或者……是某个更古老、更可怕的存在,借助罗睺引发的动荡,趁机将触角伸向了天庭!
魔劫,并未远离,而是转入了更深的暗处,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我将文文的发现,告知了委员会最核心的几人。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我们必须立刻加固封印,同时想办法探查清楚里面的真相!”敖丙急道。
“谈何容易!”紫薇仙尊的一名心腹立刻反驳,“我们现在力量薄弱,贸然深入探查,万一惊醒了里面的存在,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当务之急是恢复元气,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等里面的东西自己打出来吗?”巨灵神怒目而视。
会议上再次吵成一团,而这次,因为紫薇派系的掣肘,连像之前那样有效的应急方案都无法迅速通过。
我看着眼前的争论,又想起文文传来的那丝“嘲弄”的魔念。
我明白了。
真正的挑战,不仅仅是废墟和资源,更是人心,是旧有秩序的惯性与惰性,是面对未知威胁时的分歧与畏惧。
我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争吵:
“魔劫将至,非是虚言。”
“我们在此争论一分,魔影便在暗处滋长一寸。”
“玉帝旨意,要我与紫薇仙尊同心同德。好!”
我看向面色平静的紫薇仙尊,一字一句道:“那便请仙尊与我立下军令状如何?”
“我负责组建精锐小队,不惜一切代价,在一个月内,摸清裂隙真相,并找到加固或关闭之法!”
“而仙尊您,则需在我行动期间,保障后方稳定,协调所有资源,确保重建工作不至停滞,可能做到?”
这是阳谋。我将最危险的任务揽下,也将最大的责任和压力,甩给了紫薇仙尊。他若接,便必须全力以赴,至少暂时无法掣肘;他若不接,便是畏难避险,威信扫地。
紫薇仙尊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缓缓道:“可。”
会议散去,核心成员留下。
“太冒险了!”苏浅担忧道。
“别无他法。”我看着远处那被寒冰覆盖,却依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裂隙,“我们不能在猜忌和内耗中,坐视危机爆发。”
我看向敖丙、老陶、苏浅、文文,以及刚刚伤愈赶来的雷震子。
“这一次,可能比直面罗睺更凶险。”
敖丙咧嘴一笑:“大哥,你知道的,龙族从不怕事。”
老陶拍了拍肚子:“有危险的地方,通常也有好吃的……魔物算不算?”
苏浅白了他一眼,对我郑重道:“我会守住舆论,等你们回来。”
雷震子羽翼虽未痊愈,却挺直了腰板:“雷部,愿为先锋!”
文文怯生生地,却又坚定地挪到我脚边。
看着他们,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好!”
“那我们,就去这龙潭虎穴,走上一遭!”
“看看这魔劫背后,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我们所有人的手,叠放在一起。
身后,是残破待兴的天庭,是暗流涌动的三界。
前方,是深不见底、危机四伏的未知裂隙。
卷末彩蛋:
就在我们准备出发潜入裂隙的前夜,我那一直安静无声的“新天道”核心,忽然接收到了一段来自极其遥远、仿佛隔了无尽时空的、断断续续的示警讯号:
“……小心……洪荒……破碎……非……偶然……”
“……归……墟……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