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的手腕还在滴血，那道口子刚划下去时疼得钻心，可还没等血落进灰里，皮肉已经自己合上了。他盯着掌心残留的几滴血，它们不像普通血珠那样黏稠发暗，反而泛着一层极淡的金光，像是被太阳晒透的铜汁。
他忽然笑了。
笑得肩膀都在抖。
“原来还能这么用。”
教主令插在身前裂缝中，震颤不止。柳七爷正一步步逼近，蛇尾扫过焦土，地面裂开深沟，黑雾从他周身翻滚而出，像无数条活蛇在空中扭动。刚才那一击没能伤到对方根本，但陈小满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的血，真的能碰碎邪气。
他右手一握，灵力顺着经脉冲向手腕。伤口再次崩开，鲜血涌出的瞬间，被一股无形力量托起，在空中拉成一条细线。他屏住呼吸，指尖轻点血线前端，灵力压缩、凝实——赤金色的光箭成形，尾部还连着他的血脉，像一根活生生的弦。
“来吧。”他低声道。
松手。
光箭离弦，破风之声尖锐如哨。
柳七爷只来得及抬臂格挡，光箭便已穿透他左肩，直贯右肋。没有爆炸，没有轰鸣，可就在穿过的刹那，那截血箭骤然炸开，化作一张金色蛛网，从内向外缠绕住他的躯干，尤其双腿被牢牢锁死，黑雾接触蛛网的瞬间发出“嗤嗤”声响，像是雪落在烧红的铁板上。
柳七爷怒吼，双臂猛挣，蛛网绷紧却未断。
陈小满没等他发力，立刻后撤，脚底踩碎半块焦砖，滑到黄大贵身边。老头儿蜷在地上，尾巴上的白斑忽明忽暗，像是快没电的信号灯。白小染伏在他背上，狐毛贴着皮肤微微起伏。
头顶风压骤降。
天空那道裂缝正在扩大，边缘扭曲，仿佛有股巨力要把整片废墟吸进去。碎石开始漂浮，尘土倒卷，连插在地上的教主令都晃了两下。
“不行……不能让他们被扯走。”陈小满咬牙，左手再次割开，血滴落之前就被他抹在黄大贵额头，顺手在白小染后颈也蹭了一道。接着俯身，用血在两人身下画了个简易的圈，口中默念奶奶教过的锁灵诀。
地面震动减轻了些。
他抬头，看见柳七爷正疯狂挣扎，蛛网已被撑得细若游丝，但依旧挂着。更妙的是，那家伙被钉在原地，左耳处有根新生的狐毛不知何时刺了进去，正随着他的抽搐微微颤动。
“小白？”陈小满一愣。
下一秒，一道白影从他眼前掠过。
不是幻觉。
白小染整个人跃起，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借着蛛网反弹之力，直接扑上柳七爷肩头。她没睁眼，可四肢精准扣住对方脖颈与肩胛，五指张开，掌心新生的狐毛根根竖立，如同钢针般猛地扎进另一侧耳洞。
柳七爷的吼声变了调。
不再是愤怒，而是痛。
真实的、来自神经的剧痛。
他脑袋猛地一偏，蛇尾狂甩，终于挣断最后一根蛛丝。可就在他欲反手拍死肩上小东西时，陈小满已冲了过来。
不是近身搏斗。
他腾空跃起，右手再度割裂，鲜血喷洒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灵力牵引之下，三枚光箭接连成型，呈品字形射向柳七爷面门。
对方挥手格挡，黑雾凝聚成盾。
光箭撞上黑雾，接连爆开，金光四溅，逼得柳七爷不得不闭眼后仰。就在这瞬间，白小染拔出耳中狐毛，顺势在对方颈侧划出三道深痕，翻身跳离。
落地时她踉跄了一下，差点跪倒，是黄大贵无意识抬尾接住了她腰背。
陈小满也被气浪掀翻，摔进一堆瓦砾。他咳了一声，嘴里泛腥，抬手擦了擦嘴角，发现血里带着一丝银光。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麻，颜色略显青紫。
他知道这是透支的征兆。
可他还站着。
“喂。”他喘着气，冲远处吼，“你不是说要一块块割我吗？”
柳七爷站在裂口边缘，黑雾重新缠绕全身，左耳流下的血竟是墨黑色的。他盯着陈小满，眼神阴冷，却没有再上前。
“你的血……”他声音沙哑，“竟能伤我真身。”
“不止。”陈小满慢慢站直，撕下衣角缠住左臂，一圈又一圈扎紧，“它还能让我一直站在这儿。”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伤口还在愈合，速度比之前慢了半拍。但他知道，只要心跳不停，这血就能流。
也能杀。
柳七爷突然抬手，掌心凝聚一团黑焰，空气扭曲变形。裂缝深处传来低沉嗡鸣，像是某种巨兽即将苏醒。
陈小满没动。
他把教主令从地上拔出来，横在胸前，另一只手缓缓解开右臂袖口。
“再来。”他说。
话音未落，柳七爷猛然挥臂，黑焰脱手飞出，直奔阵眼而来。与此同时，地面剧烈震颤，最后一根石柱轰然断裂。
陈小满单膝跪地，左手猛拍胸口，一口含精血的灵气喷在教主令上。金光暴涨，将三人笼罩其中。
裂缝吸力增强，碎石腾空而起。
他右手再次割下，鲜血尚未滴落，已在掌心凝成一枚光箭。
目光锁定柳七爷眉心。
手臂抬起一半。
血珠顺着指尖滑落，砸进灰烬，晕开一朵微不可见的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