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镇义庄诛灭凶僵之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远超出了林风的预料。
接下来的几日,义庄一改往日的清静,变得门庭若市。不仅有任家镇本地的乡绅富户带着礼物前来拜访感谢,更有周边乡镇听闻消息的人,或好奇、或求助、或纯粹想来见识一下那位传说中的“少年英杰”林风。
“九叔,您这位高徒真是年少有为啊!那一手金光咒,听说连那铁尸都奈何不得?”
“林师傅,我家近日总觉得阴风阵阵,可否请您移步一看?”
“林小兄弟,不知可否收徒?我家小子对道法向往已久……”
面对这些纷至沓来的访客和赞誉,林风始终保持着谦逊和低调,将功劳大半归于九叔的教导,自己只是从旁协助。大部分应酬和事务性的工作,他都交由秋生和文才去处理,自己则依旧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修炼之中。
经此一战,他更深刻地认识到自身修为的不足。若非最后灵光一闪,冒险成功,单凭消耗,他们师徒很可能真的奈何不了那任威勇。金光咒的防御有其极限,纯阳真气的总量和恢复速度也亟待提升。
他将那柄已经布满裂纹、濒临报废的“振金桃木剑”小心收起,作为第一次实战的纪念,同时也更加渴望获得真正的炼器法门,以便更好地利用那沉睡在系统空间内的一百公斤振金。
这一日午后,林风正在院中练习金光咒的收放与控制,力求在维持同等防御强度下,尽可能减少真气的消耗。淡金色的光晕在他体表明灭不定,随着他的心意时而覆盖全身,时而只凝聚于手臂或前胸,操控显得愈发精细。
九叔站在廊下看着,眼中欣慰之色愈浓。不骄不躁,潜心修行,此子心性确实难得。
就在这时,文才领着一位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师父,林师弟,这位是镇上李家酒楼的管家,说是有事相求。”文才说道。
那管家上前,先是恭敬地对九叔行了一礼,然后目光便热切地看向了收功走来的林风:“这位便是林风林师傅吧?久仰大名!小的奉我家老爷之命,特来相请。”
林风与九叔对视一眼,九叔微微颔首。林风便开口道:“管家不必多礼,不知贵府有何事需要帮忙?”
管家连忙道:“是我家酒楼。近半月来,后厨以及库房总在夜半出现异响,存放的食材酒水也时有丢失,起初以为是鼠患,但安排了多人值守,却连影子都抓不到,反而有几个伙计说看到了模糊的白影,被吓得病倒了。老爷听闻林师傅神通广大,连那等凶僵都能降服,特命小的来请,望林师傅能出手相助,查明缘由,酬劳定不会少。”
听起来倒不像是多凶险的事情,更像是游魂野鬼或者精怪作祟。林风心中思忖,这正是一个检验自身所学、积累实战经验的好机会,而且事情不大,正好可以独自处理。
他看向九叔,眼中带着请示。
九叔沉吟片刻,对林风道:“此类事情,多半是些不成气候的阴灵或精怪,凭你如今的本事,足以应对。正好也可让你独自历练一番。带上些符箓,谨慎行事即可。”
“是,师父。”林风点头应下。
当下,林风便回房准备。他换上了一件利落的短褂,将绘制好的镇尸符、驱邪符、净心符以及几张威力更强的火云符分门别类揣入怀中。想了想,又将那柄备用桃木剑(未经过振金改造)背在身后。虽然那柄“振金剑”已损,但寻常桃木剑在他纯阳真气灌注下,对付普通邪祟也已足够。
随管家来到镇中心的李家酒楼。酒楼装修气派,生意本该兴隆,此刻却因闹鬼传闻显得有些冷清。李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人,见到林风如此年轻,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碍于林风如今的名声,还是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
林风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让李老板带他去了出现异响的后厨和库房。他运转体内真气,集中精神感知。果然,在库房角落和灶台下方,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几丝极其淡薄、带着些许阴冷和贪馋意味的残留气息。
“不是厉鬼,气息驳杂不纯,倒像是……‘贪食鬼’或者‘搬运小妖’之类的东西。”林风心中有了判断。这类低阶精怪,并无太大害处,只是天性贪吃,喜欢偷窃食物,偶尔会捉弄人。
他心中定计,对李老板道:“李老板,此事不难。今夜我留在酒楼,自会处理。你只需准备一桌好酒好菜,置于后院空地上,再给我准备一些香烛纸钱即可。”
李老板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办。
是夜,月明星稀。
酒楼打烊后,后院空地上摆起了一桌丰盛的席面,鸡鸭鱼肉,美酒佳肴,香气四溢。林风独自一人坐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气息内敛,如同磐石。
他点燃香烛,烧了些纸钱,口中轻声念诵往生咒语,并非超度,而是作为一种安抚和引导。
子时刚过,阴气渐盛。
一阵微凉的阴风打着旋儿吹过后院,那桌酒菜的香气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向着库房方向飘去。
很快,几个模糊的、半透明的白色影子,畏畏缩缩地从墙角、地缝中钻了出来。它们形态不定,似人非人,身上散发着微弱的阴气,眼睛(如果那算眼睛的话)直勾勾地盯着那桌酒菜,充满了渴望。
正是几只不成气候的“贪食鬼”。
它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席面,见四周无人,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对着那些食物开始“吮吸”其精气。肉眼可见的,那些菜肴的色泽和香气似乎在缓缓黯淡。
林风见状,知道时机已到。他并未立刻出手打杀,这些精怪罪不至死。他缓缓从阴影中走出,体内纯阳真气微微流转,一股温和却不容忽视的正气弥漫开来。
那几只贪食鬼立刻察觉,吓得浑身一颤,丢下“食物”就想四散逃窜。
“定!”
林风一声轻喝,并非法术,而是蕴含了纯阳真气与精神威慑。同时,他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几张净心符飞出,并非攻击,而是化作柔和的白光,如同牢笼般,将这几只惊慌失措的贪食鬼暂时困在了原地。
它们瑟瑟发抖,发出呜呜的哀鸣,显得可怜又无助。
“尔等既已身死,为何不去阴司报到,反而滞留阳间,惊扰生人,窃取血食?”林风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
其中一只稍大点的贪食鬼,似乎是领头的,战战兢兢地传递出一股模糊的精神意念,充满了委屈和眷恋。大意是它们生前是饥荒年的流民,饿死在此处,执念于食物,故而化作贪食鬼,舍不得离开这家酒楼厨房附近,并非有意害人。
林风听罢,心中了然,也生出一丝怜悯。他沉声道:“阳间非尔等久留之地,长久下去,尔等灵智将失,终会化作害人恶灵。今日我送尔等往生,来世投个好胎,免受饥馑之苦,可好?”
那几只贪食鬼感知到林风并无恶意,且他身上纯阳正气让它们本能地感到亲近与信服,纷纷传递出愿意的意念。
林风点了点头,再次点燃香烛纸钱,这次则是正式念诵《往生咒》,声音清朗,蕴含法力: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明死暗死,冤曲屈亡……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随着咒文响起,柔和的金光自林风身上散发,笼罩住那几只贪食鬼。它们身上的怨气和执念在金光中渐渐消散,形体变得愈发透明、纯净,最终化作点点白光,对着林风的方向拜了一拜,便消散在空气中,循着轮回的指引而去了。
后院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桌失去了部分“精气”的酒菜。
整个过程,并无激烈的斗法,只有度化的平和。林风感觉自身心境似乎也受到了一次洗礼,对“道”的理解,仿佛又深了一丝。
次日,林风将情况告知李老板,言明作祟的精怪已被超度,日后不会再来。李老板将信将疑,但接下来几晚,酒楼果然再无异状,丢失食物的事情也再未发生。他这才心服口服,备上厚礼,亲自将林风送回义庄,更是将林风“谈笑间超度亡魂”的事迹添油加醋地宣扬了出去。
一时间,林风的名声不再仅仅局限于“能打”,更增添了一层“慈悲度人”的神秘色彩。
然而,名声就像风,既能带来赞誉,也可能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林风声名鹊起之时,远在数十里外的一处阴暗道观内。
一个身穿黑色道袍,面容阴鸷,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道人,正听着一名弟子的汇报。
“师父,任家镇那边传来消息,林九的那个新收的记名弟子林风,近日风头很盛。先是协助林九诛灭了任威勇所化的铁尸,昨日又独自超度了李家酒楼的几只贪食鬼,如今在任家镇一带,名声几乎快赶上林九了。”
“哦?”阴鸷道人,正是九叔的师兄,石坚。他眼中寒光一闪,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林九倒是收了个好徒弟。纯阳之体?哼,天赋异禀又如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看向那名弟子,冷声道:“少坚的伤,需要至阳之体的精血魂魄作为引子才能彻底恢复。这个林风,倒是送上门来的好材料……继续盯着,摸清他的底细和活动规律。有机会……便‘请’他过来做客。”
“是,师父!”那名弟子躬身领命,悄然退下。
道观内,只剩下石坚阴冷的笑声在回荡。
“林九……我的好师弟,你的徒弟,师兄我就笑纳了……”
一股针对林风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而此刻潜心修炼的林风,对此尚且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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