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内部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宏伟深邃。
入口后是一条宽达十丈、高达二十余丈的主甬道,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黑色玉石,两侧矗立着两排巨大的蛇人战士雕像,手持各种古老的兵器,肃穆庄严。甬道顶部镶嵌着无数发光的宝石和珍珠,模拟出星空的景象,星光流转,瑰丽而神秘。
然而,此刻这神圣的殿堂内,却充满了狂暴紊乱的能量乱流。
紫色的光晕如同实质的雾气,在空气中弥漫、翻滚,时而凝聚成蛇形虚影,时而炸裂成细碎的电芒。空气中充斥着强大的威压,这股威压本应尊贵神圣,此刻却显得焦躁、痛苦,甚至带着一丝暴戾。无形的能量波纹不时扫过,让坚固的黑玉石地面都微微震颤,落下细小的石屑。
甬道两侧,零星倒伏着一些蛇人战士的尸体,有穿着圣城护卫军制式铠甲的,也有穿着叛军服饰的,显然这里也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血迹早已干涸,与紫色的能量雾气混杂在一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祥色彩。
“好难受……”青鳞捂着胸口,小脸发白。碧蛇三花瞳让她对这种能量的感知尤为敏锐,她能清晰“看”到那些紫色能量中蕴含的痛苦与挣扎,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哀鸣。
林风握住她的手,渡过去一缕温和的三色涅盘真元。温暖而包容的力量流过,驱散了青鳞的不适。“凝神静气,权杖会保护你。”他低声道。
青鳞手中的蛇神权杖散发出柔和的紫光,在她身周形成一个淡淡的光罩,将那些狂暴的紫色能量乱流隔绝在外。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嗯,林大哥,我能感觉到……女王姐姐就在前面,很近了……但她的‘心跳’很乱,像要碎掉一样……”
两人沿着主甬道快速前进。甬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向上,仿佛沿着巨蛇的“食道”通往其“心脏”。越往深处,紫色能量雾气越浓,威压越强,能量乱流也越发狂暴,甚至开始形成小型的能量旋风,切割着空气和地面,发出“呜呜”的厉啸。
沿途又经过几处殿堂和偏厅,有些地方残留着激烈的战斗痕迹,甚至还有未完全熄灭的斗技余波在闪烁。林风神识全开,警惕着可能潜伏的敌人或陷阱。但他发现,大部分防御禁制似乎都因核心能量源的紊乱而失效或减弱了。
终于,在穿过一道高达三十丈、雕刻着万蛇朝拜图案的巨型拱门后,他们来到了神殿的最核心区域——
蛇心祭坛。
这是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圆形巨厅。巨厅没有屋顶,上方是深邃的、仿佛直通苍穹的垂直井道,井道内壁同样镶嵌着模拟星河的宝石,此刻星光黯淡。巨厅中央,是一个高出地面十余丈的圆形黑色祭坛,祭坛表面铭刻着复杂到令人眼花的古老阵法符文,此刻这些符文正明灭不定地闪烁着紫色的光芒。
祭坛之上,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紫色光茧。
光茧直径约三丈,通体半透明,如同最上等的紫水晶雕琢而成,表面流淌着液态般的尊贵光华。透过光茧,隐约可见其中一道曼妙绝伦、曲线惊心动魄的模糊身影,蜷缩着,仿佛在沉睡。
那正是处于进化最关键时期的美杜莎女王!
然而,此刻这紫色光茧的状况,却令人触目惊心。
光茧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裂痕!许多裂痕深处,甚至隐隐透出暗红色的不祥光芒,仿佛有污秽的力量正在从内部侵蚀。整个光茧的光芒忽明忽暗,极不稳定,散发出的气息时而磅礴如渊,时而微弱如烛,仿佛随时都可能彻底崩碎。
光茧下方的祭坛阵法,许多关键节点已经黯淡甚至破损,导致流转的能量变得混乱无序,不仅无法为光茧提供稳定的支撑,反而加剧了其内部能量的暴走。
而在祭坛周围,情况更加诡异。
八根粗大的黑色石柱环绕祭坛耸立,石柱顶端各自盘踞着一尊蛇首人身的古老神像,神像手中原本应该托举着维持阵法运转的能量宝石或圣物。但此刻,其中三根石柱顶端的神像已经碎裂,另外五根石柱上的神像也光芒黯淡,甚至有丝丝缕缕的暗红色邪气缠绕其上。
更让人心惊的是,祭坛周围的地面上,躺着不下二十具尸体!其中有蛇人护卫,有叛军,甚至……还有三名穿着血狼佣兵团服饰的人类!这些尸体大多残缺不全,显然经历了极其惨烈的战斗。而在靠近祭坛边缘的位置,一名穿着破碎祭司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蛇人背靠石柱坐着,胸口一个巨大的血洞,早已气息断绝。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碎裂的紫色晶石,晶石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守护的意念。
“是主持进化仪式的**祭司……”青鳞看着那位老祭司,碧眸中闪过一丝哀伤。她能感觉到,这位老祭司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在试图维护祭坛,保护女王。
林风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整个蛇心祭坛。他的神识捕捉到了几处异常的能量节点——在那几根光芒黯淡的石柱基座处,还有祭坛阵法几个破损的关键位置,都残留着明显的、人为破坏的痕迹!有些痕迹很新,甚至还有未完全消散的阴冷斗气波动,与之前在育蛇殿感应到的叛徒气息,以及血狼佣兵团的能量特征,部分吻合!
“有人先我们一步潜入了这里,进行了破坏。”林风声音冰冷,“而且不止一方。有内鬼,也有外贼。”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紫色光茧上,眉头紧锁。光茧内部的气息已经紊乱到了极点,那股属于美杜莎女王的强大意志,似乎正被某种阴毒的力量侵蚀、干扰,处于崩溃边缘。一旦光茧彻底破碎,进化失败,美杜莎女王不仅无法突破,甚至可能当场陨落,或者……被那股侵蚀力量控制,变成怪物。
“青鳞,权杖有反应吗?有没有办法稳定光茧?”林风问道。
青鳞已经走到祭坛边缘,仰头望着那巨大的紫色光茧。她手中的蛇神权杖此刻光芒大放,顶端的紫色宝石与光茧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嗡嗡作响。碧蛇三花瞳完全开启,三瓣花影在瞳孔深处缓缓旋转,银色的光晕在她眼中流转。
她“看”到了更多。
她看到了光茧深处,那蜷缩的曼妙身影脸上痛苦的表情;看到了无数暗红色的细丝,如同有生命的毒虫,正从光茧的裂痕钻入,试图缠绕、污染那紫色的进化本源;看到了祭坛阵法破损处,紊乱的能量如同失控的洪水,冲击着脆弱的光茧;更看到了……在那光茧核心深处,一点微弱的、却顽强不屈的紫色火焰,正在苦苦支撑,抵御着内外的侵蚀。
那是美杜莎女王的进化本源之火,也是她灵魂与力量的源泉。
“权杖……在告诉我怎么修补阵法……还有……我的眼睛……好像能‘看’到那些坏东西钻进去的‘路’……”青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专注,“林大哥,我需要靠近光茧,用权杖接触它,还要……用眼睛的力量,驱赶那些钻进里面的红色丝线。”
她顿了顿,小脸上露出坚毅:“但是,修补阵法需要能量和材料,驱赶那些红色丝线也需要消耗很大的精神……而且,权杖说,光茧现在很不稳定,任何外来的能量刺激都可能加速崩溃……必须非常非常小心。”
林风瞬间明白了局势的严峻。修复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你需要我做什么?”他沉声问道。
“林大哥,你帮我护法,别让任何东西打扰我。”青鳞说着,已经小心翼翼地开始登上祭坛的台阶,“还有……如果看到光茧哪里的裂痕突然变大,或者有特别亮的红光冒出来,能不能……用你的火焰,从外面小心地‘烧’一下那个地方?权杖说,你的火焰很特别,有净化的力量,也许能从外面帮女王姐姐抵挡一些侵蚀……”
用三色涅盘火从外部灼烧光茧裂痕?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火焰力量弱了,效果不彰;力量稍强,就可能成为压垮光茧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看着青鳞信任而恳求的目光,林风点了点头:“好。我会控制好力度。”
青鳞不再多言,全神贯注地踏上祭坛顶端。她手中的蛇神权杖仿佛活了过来,紫光大盛,杖身的蛇形纹路如同流水般游动。她将权杖轻轻抵在光茧表面一处相对完好的区域。
“嗡……”
权杖与光茧接触的刹那,更加低沉的共鸣响起。权杖顶端的紫色宝石射出一道凝练的紫色光柱,注入光茧。光茧微微一颤,表面流淌的光芒似乎稳定了一丝。
青鳞闭上双眼,眉心处,那三片碧鳞散发出淡淡的银光。她的碧蛇三花瞳全力运转,“视线”穿透光茧,锁定那些正在侵蚀女王本源的暗红色细丝。一股无形的、源自上古蛇神血脉的威压与净化意志,顺着权杖的链接,小心翼翼地探入光茧内部,如同最灵巧的手,开始尝试剥离、驱散那些污秽的侵蚀之力。
同时,她分出一部分心神,与权杖传递过来的信息融合,开始理解脚下祭坛阵法的结构与破损之处。脑海中飞快计算着修补方案——哪些节点可以暂时用权杖的力量替代,哪些破损必须找到合适的能量材料填补……
林风站在祭坛边缘,神识笼罩整个蛇心祭坛,警惕着一切可能的干扰。他左手虚托,掌心一缕金红色的纯阳真火静静燃烧,随时准备应对青鳞所说的突发情况。
时间一点点过去。
巨厅内只有能量流动的嗡鸣、光茧偶尔发出的轻微“咔擦”声,以及青鳞逐渐粗重的呼吸声。
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小脸越来越苍白。同时进行修复阵法、驱散侵蚀、维持权杖链接三件高难度的事情,对她的精神和灵魂力量消耗巨大。但她咬牙坚持着,碧蛇三花瞳的光芒始终稳定。
光茧表面的裂痕,在权杖紫光的滋养下,有极少数的细微处,似乎出现了极其缓慢的弥合迹象。内部那狂暴紊乱的气息,也稍稍平复了一丝。
然而,好景不长。
就在青鳞刚刚用权杖的力量暂时稳住祭坛东北角一处破损节点,准备处理下一处时——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从光茧西北侧传来!
只见那里一道原本就较深的裂痕,突然毫无征兆地扩大!裂痕深处,暗红色的光芒如同脓血般涌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冷、暴戾、充满毁灭欲念的意志,顺着那裂痕逸散出来,瞬间冲击向正在全神贯注工作的青鳞!
“小心!”林风低喝一声,身形如电出现在青鳞身侧,左手一挥,一道金红色的火焰屏障挡在她身前。
“嗤嗤嗤!”
那股阴冷意志撞在火焰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迅速消融。但逸散的冲击力还是让青鳞身体一晃,脸色又白了几分,嘴角甚至溢出一缕血丝。
“是侵蚀本源的反扑!”青鳞急促道,“林大哥,就是那里!用火焰烧它!但要小心,别烧到光茧本身!”
林风眼神一凝,右手食指抬起,指尖一缕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金青紫三色火线悄然浮现。他的神识锁定那道扩大的裂痕,尤其是裂痕深处涌动的暗红秽光。
三色火线,无声射出。
速度不快,甚至有些缓慢,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精准。
火线精准地钻入裂痕,如同灵巧的探针,避开光茧本身的紫色能量,直刺那团暗红秽光的核心!
“嗤——!!”
仿佛热油泼入冰水!暗红秽光在三色涅盘火线面前剧烈沸腾、扭曲,发出无声的凄厉嘶鸣!秽光中蕴含的阴毒意志疯狂反扑,试图污染、侵蚀火线。
但三色涅盘火种蕴含的净化与毁灭真意何其霸道?尤其是对这类污秽邪恶之力,更是天生的克星!
短短两个呼吸,那团暗红秽光便被焚烧殆尽,只留下一缕青烟消散。裂痕处涌出的暗红光芒也迅速消退。
然而,就在秽光被净化的瞬间——
“吼——!!”
一声非人非兽、充满痛苦与暴怒的嘶吼,猛地从光茧内部爆发出来!整个光茧剧烈震动!更多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光茧内部的紫色能量彻底狂暴,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光茧内壁!
“不好!女王陛下的意识被刺激到了!进化能量彻底失控了!”青鳞脸色大变,顾不得擦去嘴角血迹,双手死死握住权杖,将更多的力量注入光茧,试图安抚那狂暴的能量和痛苦的意识。
但这一次的暴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光茧的光芒疯狂闪烁,明暗交替,散发出的威压时而恐怖如渊,时而微弱欲熄,仿佛在生与死的边缘疯狂摇摆!
林风的心也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外部干预净化了部分侵蚀,却也刺激了美杜莎女王原本就濒临崩溃的意识,引发了连锁反应。
这样下去,光茧随时可能彻底爆开!
必须想办法稳住女王的意识,或者……有更强大、更温和的外力介入,帮助平衡光茧内部狂暴的能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从神殿入口方向隐约传来!甚至隐隐能听到兵刃交击和喊杀声,正在迅速逼近!
“人类佣兵……攻进神殿了!”青鳞分神感应,失声道。
外敌,竟然已经突破了圣城护卫军的防线,杀到了神殿内部!
内忧未平,外患已至!
林风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他看了一眼正在苦苦支撑、试图稳定光茧的青鳞,又看了一眼光芒狂闪、岌岌可危的紫色光茧,最后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巨厅入口方向。
那里,嘈杂的脚步声和凶戾的气息,已经清晰可闻。
血狼佣兵团……终于,正面撞上了。
“青鳞,”林风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继续稳住光茧,想办法联系女王的意识,告诉她我们在帮她。其他的……交给我。”
他缓缓转身,面向巨厅入口,青衫无风自动。
丹田内,三色涅盘火种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心中沸腾的战意与守护之念,第一次,主动地、完全地,爆发出全部的威能!
金、青、紫三色光华,如同三轮小太阳,从他体内透射而出!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霸道、仿佛能焚尽八荒、再造乾坤的火焰意志,冲天而起!
整个蛇心祭坛的狂暴能量,在这股火焰意志出现的刹那,都为之一滞!
“今日,谁踏过此线——”
林风一步踏出,挡在祭坛台阶之前,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又似熊熊烈焰: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