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医院的候诊区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浅灰色的沙发柔软得让人陷进去。林晚星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捏着产检手册,目光却落在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指示牌上——这是她第三次来这家医院,终于摸清了所有紧急出口的位置。
“陆太太,张医生请您进去。”护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诊室里的女医生戴着细框眼镜,笑容温和得像春日的风。林晚星记得她,上次产检时看到她耐心安抚哭闹的婴儿,眼底的柔软不像装出来的。
“坐吧,”张医生推过来一杯温水,“产后复查结果挺好的,恢复得比预期快。就是……”她翻了翻报告,语气放缓,“血压还是有点偏高,睡眠监测显示深度睡眠不足五小时,是还在为孩子熬夜吗?”
林晚星捧着水杯,指尖感受到温热的暖意,犹豫了几秒才开口:“有时候……睡不着,不是因为孩子。”
张医生抬眼看她,没追问,只是拿起笔在病历本上记录:“很多产妇都会有产后情绪波动,尤其是双胎妈妈,体力消耗大,容易焦虑。”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能睡很久很久,不用醒来就好了。”林晚星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这算焦虑吗?”
笔尖顿了顿,张医生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这种情绪持续多久了?有没有觉得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从……生完孩子没多久就这样了。”她低下头,看着水杯里晃动的涟漪,“家里人觉得我是太累了,让我多休息,可我知道,不是累的事。”
诊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风声。林晚星能感觉到医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审视,只有理解。这让她鼓起勇气,抛出了真正想问的问题。
“张医生,如果……我是说如果,哺乳期的妈妈需要长期吃药,比如调节情绪的药,会对孩子有影响吗?”她的手指攥紧了水杯,指节泛白,“有没有不用吃药的办法?”
张医生的表情严肃了些:“抗抑郁药物确实可能通过乳汁传递给婴儿,不过现在有几种新型药物,安全性比较高,前提是在医生指导下使用。非药物疗法的话,认知行为治疗、光照疗法都可以尝试,但需要长期坚持,而且效果因人而异。”
“如果……需要离开现在的环境,换个地方生活,对情绪会不会有帮助?”林晚星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张医生推了推眼镜,沉默片刻后说:“环境对情绪的影响很大。如果现在的生活状态让你感到压抑,适当改变环境确实可能缓解症状。不过具体到你的情况,最好能和家人沟通,一起调整。”
“他们……不太理解。”林晚星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离开诊室时,张医生塞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有任何不适随时联系我。别自己扛着,陆太太,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谁的妻子、谁的妈妈。”
名片被她小心地夹在产检手册的夹层里,边缘的棱角硌着掌心,却带来一种踏实的感觉。她走到医院大厅,看着玻璃门外穿梭的车流,第一次觉得那些呼啸而过的风里,藏着自由的味道。
回家的车上,她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快速盘算。张医生提到的两种药物,她需要记下来,找机会查具体的副作用;光照疗法需要特定的仪器,或许可以提前网购,藏在阁楼里;至于“离开现在的环境”——这正是她日夜谋划的事。
陆寒枭坐在旁边处理工作,偶尔侧头看她:“检查结果怎么样?”
“挺好的。”她语气平淡,掩去眼底的波澜,“医生说可以适当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等忙完这阵,我带你和孩子去庄园住几天。”他头也没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那里安静,适合休养。”
林晚星没接话。庄园她去过,四周是高高的围墙和密不透风的监控,不过是另一座更偏僻的囚笼。
回到陆宅,她把产检手册放在书架最底层,名片则被她藏进了小提琴盒的夹层——那是整个家里,陆寒枭唯一不会碰的地方。
深夜的阁楼里,月光透过气窗落在琴盒上。林晚星借着手机光,在笔记本上写下今天收集到的信息:
1. 药物A:乳汁传递率12%,可能导致婴儿嗜睡。
2. 药物b:传递率8%,安全性较高,但需定期监测肝肾功能。
3. 光照疗法:每日早晨30分钟,模拟自然光。
4. 张医生:周三下午出诊,诊室有独立洗手间。
字迹娟秀却坚定,每一笔都像在为未来的路铺砖。她知道这条路布满荆棘,要考虑孩子的健康,要避开陆寒枭的耳目,还要对抗自己日渐沉重的情绪。但当指尖触到琴盒里那张薄薄的名片时,心里总会升起一点微弱的光。
就快了。她对着月光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承诺,也像是在对那两个熟睡的小家伙保证。等收集够足够多的碎片,她就能拼出一条通往自由的路。而现在,她需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像潜伏在暗处的猎手,等待最佳的出击时机。
阁楼外的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像在为她的密谋伴奏。琴盒里的小提琴沉默地躺着,仿佛也在积蓄力量,等着陪她奏响逃离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