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义庄内外,空气仿佛凝固,比任府那夜更加沉重。
长明灯已被九叔换成特制的“七星灯”,七盏油灯按北斗方位排列在院中。
昏黄的光晕勉强撑开一小片安全区域,灯焰笔直,却带着一种如临大敌的紧绷感。
九叔手持罗盘,立于阵眼,衣袂无风自动。
秋生紧握桃木剑,守在门口,文才则拿着墨斗和糯米,守在窗边,两人脸上再无平日的嬉笑,只有紧张与决然。
林春笙站在九叔身侧稍后的位置,手持那柄真正的桃木剑。
剑尖斜指地面,呼吸平稳,灵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覆盖着义庄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她能感觉到,一股冰冷、暴虐的煞气,正在远处的黑暗中快速凝聚、逼近。
“来了。”九叔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义庄院墙外,一道黑影带着腥风,如同炮弹般直冲而来!正是任威勇所化的僵尸!
它似乎比昨夜更加凶悍,官服破碎,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青黑光泽,双目赤红,口中獠牙外露!
“启阵!”九叔一声令下,脚踏罡步,手掐法诀。
院中七盏七星灯火焰猛地蹿高,发出“噼啪”轻响,一道无形的阳气屏障瞬间升起!
“砰!”僵尸一头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巨响,屏障剧烈晃动,灯焰明灭不定,但终究没有破裂。
僵尸被反震之力弹开,发出愤怒的咆哮,再次扑上,利爪疯狂撕扯着无形屏障,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它变强了!”秋生骇然道。
“它吸了人血,煞气更盛!”
九叔面色凝重,维持阵法极为耗费心神,“不能让它一直冲击阵法!秋生,春笙,我数三下,撤开屏障一角,你们引它进来,在院内解决它!文才,准备墨斗线策应!”
“三!二!一!”
九叔法诀一变,正门的屏障瞬间打开一个缺口!僵尸立刻嘶吼着冲了进来!
“动手!”九叔喝道。
秋生大吼一声,桃木剑直刺僵尸面门!
春笙则身形一闪,如灵燕般绕到僵尸侧后,剑尖疾点其膝关节窝!
师徒二人配合默契,一正一奇,瞬间将僵尸缠住。
院内空间有限,僵尸腾挪不便,但力量与防御却恐怖至极。
秋生的桃木剑砍在它身上,只能留下浅痕,反震之力让他手臂发麻。
春笙的剑法更显精妙,专攻关节、腋下等薄弱处,虽能造成些许伤害,却难以重创。
“文才!墨斗线!”
九叔一边维持着其他方向的屏障防止僵尸逃脱,一边指挥。
文才慌忙抛出墨斗线,试图缠绕僵尸双腿,却因为紧张,线绳甩偏,反而差点缠到秋生脚上。
僵尸抓住机会,一爪横扫,将秋生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师兄小心!”
春笙娇叱一声,不顾自身危险,挺身而上,桃木剑奋力格开僵尸的利爪,却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虎口发麻,木剑险些脱手。
僵尸似乎认准了春笙灵气纯净,是极大滋补,竟舍弃秋生,狂性大发地扑向她!
攻势如同狂风暴雨,春笙只能凭借灵巧步法勉力周旋,几次险些被利爪划中,情形岌岌可危!
“春笙!”秋生目眦欲裂,奋不顾身地冲上前,从后面抱住僵尸的腰,想将它拉开。
僵尸猛地一甩,将秋生狠狠摔向院墙!
“秋生!”文才见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忘记恐惧,抓起一把糯米就冲了上去,狠狠撒向僵尸后背!
“嗤啦——”糯米触及尸身,如同烧红的铁块落入水中,爆起大片白烟!
僵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动作一僵。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春笙捕捉到了战机!
她眼神一凝,体内那股清凉灵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灌注桃木剑身,剑尖瞬间泛起一层微不可察的淡金光芒!
她脚踏七星,身随剑走,使出了九叔秘传的一式“破邪”!
“噗嗤!”
这一剑,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僵尸因吃痛而微微张开的腋下要害!
那里是尸气运转的一个节点!
僵尸身体剧震,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浓黑的尸气从伤口狂涌而出!
它猛地转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春笙,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疯狂,但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
九叔见状,立刻变幻法诀,七星灯焰再次高涨,无形的压力将僵尸暂时逼退到院落角落。
“它受了重创,但还未败!不可松懈!”九叔喝道,额头上已满是汗水。
他看向微微喘息、但眼神依旧坚定的春笙,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刚才那一剑的时机、角度、尤其是剑尖那抹灵光,已然超出了他传授的范畴,这是天赋的觉醒!
秋生和文才也聚拢过来,三人成品字形,与角落里的僵尸重新对峙。
院中,七星灯摇曳,尸气与阳气相互侵蚀,战斗进入了最惨烈的僵持阶段。
僵尸蜷缩在角落,不再盲目冲击,只是用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春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舔舐伤口般的咕噜声。
更让人不安的是,春笙敏锐地察觉到,义庄地下以及周围墙壁内蕴含的微弱地脉阳气。
正被那僵尸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缓缓抽取,它背上被糯米灼伤的伤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它不仅仅是在恢复,更像是在……进化?这场守卫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