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赫敏在双面镜中的短暂交流,像在奥克塔维亚冰冷孤寂的世界里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
蛇怪怕公鸡的叫声,通过管道移动……这些关键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让密室的真相轮廓渐显。
然而,这簇火苗非但没能带来温暖,反而加剧了她内心的煎熬。她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危险的十字路口:
一边是赫敏的信任与亟待阻止的危机,另一边是父亲冰冷而绝对的禁令。
这种挣扎让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如同惊弓之鸟。
她在课堂上无法集中精神,魔药课上甚至罕见地出现了称量失误,被斯内普用极其尖刻的言语当众羞辱,这反而坐实了某些人关于她“心神不宁、必有蹊跷”的猜测。
她尽可能地避开所有人,包括赫敏,生怕一个眼神的交汇就会暴露她们之间的联系,引来更深的麻烦。
然而,秘密的联盟终究会留下痕迹。
或许是在图书馆禁书区被人瞥见她们先后出入,或许是赫敏在查找资料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超出她平时知识范围的信息引起了注意……流言的风向开始发生极其细微却又致命的偏转。
不再仅仅是“斯内普是继承者”,而是开始掺杂了“她和那个格兰芬多万事通在密谋什么”的低语。
这天傍晚,奥克塔维亚刚结束一堂令人精疲力竭的魔法史课,抱着厚重的书本准备返回地牢。
就在她走到一条僻静走廊的拐角时,一个高大的、黑色的身影如同从墙壁阴影中剥离出来,无声无息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站在那里,没有一丝预兆,黑袍纹丝不动,仿佛已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黑色的眼睛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里面翻滚着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怒火与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恐慌的情绪。
“跟我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危险的平静,不容任何置疑。
奥克塔维亚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向魔药办公室,每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脆薄的冰面上。
办公室的门在她身后“咔哒”一声关上,自动落锁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斯内普没有走向他的书桌,而是猛地转身,面对着她。
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完全将她笼罩。
“我是否曾经明确地、毫不含糊地警告过你,”他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火星。
“不要参与任何与密室有关的、愚蠢的、自以为是调查?”
奥克塔维亚感到呼吸一窒,她抬起头,试图迎上他的目光,却被那其中赤裸的愤怒灼伤。
“我……我没有……”
“没有?”斯内普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鞭子抽打在空气里。
“那么,请你解释一下,奥克塔维亚·斯内普,为什么城堡里会流传着你与那个格兰杰女孩在图书馆禁书区频繁接触的议论?”
“为什么你会对‘蛇怪’、‘管道’这些词汇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注?还是说,你认为你那点可怜的、从地窖里学来的伎俩,足以让你在真正的危险面前扮演英雄?”
他的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她试图构筑的所有防御。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甚至知道她们调查的具体方向!
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感让奥克塔维亚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斯内普向前逼近一步,他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
“看着我!”他厉声命令,声音里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近乎痛苦的尖锐。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扮演救世主?像你那愚蠢的……”
他猛地刹住话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将那个几乎脱口而出的名字硬生生咽了回去,但那双眼睛里瞬间闪过的、撕心裂肺的痛苦,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用尽全力压制着即将爆发的火山,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却也更加危险:
“我告诉你,奥克塔维亚,这不是你该参与的游戏!这不是课堂上过家家的魔药配方,搞砸了顶多炸个坩埚!这是会死人的!”
“你以为萨拉查·斯内普留下的怪物是什么?是温顺的蒲绒绒吗?”
他的怒火如同实质的冲击,撞得奥克塔维亚踉跄后退,脊背抵住了冰冷的石门。
“你的好奇心,你那可悲的、想要证明什么的欲望,会把你直接送进棺材!或者更糟,你会像那些泥巴种一样,变成走廊里一尊冰冷的雕像!”
他刻薄地嘶吼着,每一个词都带着诅咒般的力量,“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你知不知道你的每一个可疑举动,都会把你推向风口浪尖?你是在玩火自焚,奥克塔维亚!而你甚至不知道火是什么!”
“我只是想帮忙!”奥克塔维亚终于忍不住,积聚的委屈、恐惧和被误解的愤怒冲破了堤防,她尖声反驳,绿色的眼睛里涌上了泪水。
“金妮·韦斯莱快要死了!我看得出来!那本日记本在吞噬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吗?”
“那就让她去死!”
斯内普咆哮出声,声音震得架子上的瓶罐嗡嗡作响。
这句话如同最寒冷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奥克塔维亚的心脏,让她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极致愤怒而扭曲的、再无半分平时冷漠从容的脸。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交错。
斯内普似乎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极度残忍的话震住了,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的狂暴怒火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沉的,几乎是绝望的疲惫与恐惧。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荒芜。
“从今天起,”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撼动的决绝,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禁止你再与格兰杰,或任何与此事相关的人接触。禁止你再踏入图书馆禁书区。禁止你再以任何形式调查密室。”
“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课堂、礼堂、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以及地窖。如果你再敢违背我的命令……”
他顿了顿,黑色的眼眸像两潭冻彻骨髓的寒冰,直直地刺入她的眼底。
“……我会亲自确保你被锁在地窖里,直到这一切结束。听明白了吗?”
这不是商量,这是最后通牒。
奥克塔维亚看着他,看着这个用最伤人的方式将她推开,眼神里却藏着无法掩饰的恐惧的男人。
她忽然明白了,他的暴怒,他的禁令,他那句残忍的“让她去死”,并非源于冷酷,而是源于一种极致的、害怕失去的恐慌。
他害怕失去她,像失去莉莉一样。
这份认知,比任何责骂都更让她感到刺痛和无力。
她没有再争辩,只是用力地、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般地点了点头。
斯内普不再看她,猛地转过身,挥动魔杖解除了门锁。
“出去。”
他背对着她,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奥克塔维亚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麻木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厚重的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办公室内那片令人窒息的沉重。
她靠在冰冷的石墙上,仰起头,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滑落。
父亲的禁令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困住。
一边是濒临死亡的同学和朋友的信任,一边是父亲以恐惧为名的、不容置疑的保护。
她该怎么办?
服从,意味着眼睁睁看着金妮走向毁灭,辜负赫敏的信任,也违背自己内心对真相与正义的渴望。
反抗,则意味着彻底激怒父亲,可能真的会被囚禁,甚至……失去他这份扭曲却真实的庇护。
走廊的尽头一片黑暗,仿佛预示着她迷茫未卜的前路。
奥克塔维亚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是屈从于父亲的恐惧,还是追随自己内心的选择?
这个沉重的抉择,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逼迫她必须做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