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
“保护少主!”
魏战的咆哮声,如同惊雷,第一个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
无数火把瞬间亮起,将整个别院照得亮如白昼。
一队队身披重甲的玄甲老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龙晨的房间围得水泄不通,那股滔天的杀气,几乎要将屋顶都掀翻。
当魏战撞开房门,看到屋内外那五具死状凄惨的尸体时,他那张黝黑的国字脸,瞬间没了血色。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
如果不是……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院中那个依旧在不紧不慢劈着柴的独臂身影,眼中是无尽的后怕与深深的敬畏。
“少主!您没事吧!”魏战一个箭步冲到床边,看到龙晨只是脸色发白,并无外伤,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龙晨的目光,却越过他的肩膀,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些尸体。
御医很快赶到,在检查了尸体后,得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心头发寒的结论。
“是巫神教的死士!”
刘院判捏着一根银针,从尸体的伤口中挑出一丝黑色的血迹,那血迹竟在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这种‘腐骨巫毒’,是南疆巫神教祭司的不传之秘,歹毒无比,中者神仙难救!”
巫神教!
听到这三个字,在场所有玄甲老兵的眼中,都迸发出了刻骨的仇恨!
“赵千秋!是那条老狗!”魏战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坚硬的立柱被他砸出一道道清晰的裂纹。
“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在这京都之中,调动巫神教的死士!”
萧镇国也赶到了,他看着地上的尸体,那张布满风霜的老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好得很!”
“明着跟老夫玩朝堂上的规矩,暗地里,却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这是在找死!!”
萧镇国的身上,那股刚刚平息下去的宗师威压,再次沸腾,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狂暴!
“魏战!”
“末将在!”
“点齐兵马!老夫今夜就踏平他太师府!我倒要看看,他赵千秋的脖子,比王德玮能硬多少!”萧镇国是真的动了杀心。
赵千秋此举,已经彻底触碰了他的底线。
“萧爷爷,不可!”
就在这时,床上那个一直沉默的少年,突然开口了。
龙晨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萧镇国那即将爆发的火山上。
“为什么?!”萧镇国猛地转身,虎目圆瞪,“他都要杀你了!难道我们还要跟他讲规矩?!”
“当然不讲。”龙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杀人,有很多种方法。”
“直接带兵踏平太师府,那是莽夫所为。我们没有证据,就算杀了他,也只会落得一个谋逆的罪名,正中了他的下怀。”
龙晨的眼中,闪烁着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冷静与智谋。
“他想暗着来,我们就陪他暗着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具尸体,缓缓说道:“赵千秋这条老狗,最在乎的是什么?”
魏战不假思索地答道:“权势!还有他那个文官领袖的名声!”
“没错。”龙晨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样一样地,把他最在乎的东西,全部敲碎!”
他看向萧镇国,眼神锐利如刀。
“萧爷爷,您还记不记得,您之前跟我提过,太医院那边,有几味给我疗伤用的顶级伤药,最近供应得有些不顺畅?”
萧镇国闻言一愣,随即怒道:“当然记得!刘道全那老小子说,是户部和内务府那边在卡着,说什么边关战事吃紧,要优先供应军需!我本想明日上朝就去扒了那几个狗官的皮!”
“不用了。”龙晨笑了,那笑容让魏战都看得背脊发寒。
“这背后,必然是赵千秋在捣鬼。他想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恶心我们,拖延我伤势的恢复。”
“既然他先不守规矩,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龙晨的目光,转向了魏战。
“魏将军,你派人查抄安乐侯府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魏战挠了挠头,思索片刻,突然一拍大腿。
“有!还真有!”
“当时在赵康的书房密室里,我们找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十几本黑色的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全都是他这些年,跟朝中各个官员迎来送往的礼单和银钱数目!”
“我当时觉得这玩意儿有用,就一并带回来了,还没来得及给老帅看!”
“拿来!”龙晨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很快,十几本厚厚的,散发着霉味的账本,被摆在了龙晨的面前。
龙晨忍着剧痛,在萧镇国和魏战的帮助下,一页页地翻看着。
越看,他嘴角的笑意就越冷。
越看,萧镇国和魏战的脸色就越是阴沉。
这上面,几乎涵盖了赵千秋派系里,超过七成的核心官员!
从六部侍郎,到封疆大吏,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笔笔触目惊心的权钱交易!
贪赃枉法,卖官鬻爵,草菅人命……
这哪里是账本,这分明是一张足以颠覆大乾朝堂的,催命符!
“好!好一个赵千秋!好一个文官表率!”萧镇国气得浑身发抖.
“他嘴上喊着圣贤之道,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养了这么一大群蛀虫,啃食我大乾的根基!”
龙晨合上最后一本账本,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机。
“萧爷爷,您现在还想去踏平太师府吗?”
萧镇国一怔,随即明白了龙晨的意思,他看着那十几本账本,像是看着十几座金山,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不去了!不去了!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酣畅淋漓的快意。
“有了这些东西,老夫还需要动刀子吗?!”
“老夫明天就拿着它们去金銮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本一本,一笔一笔地,给他们念出来!”
“我倒要看看,他赵千秋那张老脸,往哪儿搁!”
“不。”龙晨摇了摇头,否定了萧镇国的想法。
“萧爷爷,这件事,您不能出面。”
“为什么?”萧镇国不解。
龙晨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您是军方之首,您拿着这些东西去告状,只会让陛下觉得,这是军方和文官集团的又一次党争。”
“他为了平衡,最多只会敲打一下,不痛不痒地处理几个人,根本动不了赵千秋的根基。”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冷静。
“这件事,必须由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来做。”
“而且,不能直接交给陛下。”
“我们要把它,变成一把悬在赵千秋头顶的利剑,让他寝食难安,让他自乱阵脚。”
龙晨的嘴角,勾起一抹狐狸般的笑容。
“我们要把这份‘大礼’,悄悄地送到陛下的龙案之上。”
“让他自己去发现,让他自己去震怒。”
“一个臣子呈上的罪证,和一个帝王自己发现的惊天大案,其分量是完全不一样的。”
“帝王,最恨的就是欺骗!”
萧镇国和魏战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看着床上那个侃侃而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少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小子……真是个妖孽!
龙晨看向窗外,那轮残月已经被乌云彻底遮蔽,夜更深了。
“赵千秋,你不是想玩阴的吗?”
“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你断我一味药,我就先断你满朝的走狗!”
“我们……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