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叶蓁蓁轻轻从温天仁身后迈出半步,
脸上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对着脸色难看的万天明盈盈一礼,
声音温婉却带着不容轻视的力度:
“万前辈,多谢您方才仗义出手。
我师兄性子急,见晚辈受伤,一时情切,
言语若有冲撞之处,还望前辈海涵,莫要与他计较。”
她这话,既全了万天明的面子,
又将温天仁的行为归咎于关心则乱,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随即,她的目光转向坊市众人,语气陡然转冷,带着元婴修士的威严:
“至于尔等!私下议论,本岛主自觉行事无愧于心,从前不曾理会。
但今日,竟敢在本岛主面前肆意围堵,行径轻浮!
今日之后,若再让本岛主听到任何污言秽语,
或见任何人再行此等不知进退之举,
就莫怪本岛主,以及我玄阴岛,不讲情面了!”
她这番话,与温天仁先前的立威相辅相成,
既展现了玄阴岛的态度,也表明了她身为一岛之主的担当。
万天明看着配合默契的两人,胸中更是怒气翻涌,
但面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故作大度道:
“叶道友言重了,墨道友也是关心则乱,万某岂是心胸狭隘之人?
既然墨道友已至,万某也就放心了。叶道友安心疗伤,告辞。”
说罢,他深深看了温天仁一眼,仿佛要将他这墨辰的样貌刻在心里,
随即冷哼一声,化作一道流光,含怒离去。
温天仁不再多言,对叶蓁蓁微微颔首。两人默契地同时驾起遁光,
在坊市所有修士敬畏复杂的目光中,冲天而起,迅速消失在天际。
……
坊市中,死寂的气氛在两位元婴修士离开后,并未缓解,
反而因为万天明离去前那阴沉的一瞥,更添几分压抑。
万天明并未远遁,他悬浮在远离坊市的高空,脸色扭曲,眼中翻涌着暴戾与杀意。
“墨辰……好一个墨辰!”他咬牙切齿。
区区一个元婴中期,也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坏他好事!
还有那些坊市的蝼蚁,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他万天明被人当面羞辱却不得不忍气吞声!
他们的沉默,他们的眼神,都在对他无声地嘲笑!
万天明喃喃自语,声音冷酷残暴,
“本圣的脸面,岂是你们这些蝼蚁可以轻侮的?”
“呵……呵呵……”万天明忽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中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杀了他们。
必须杀了他们。
既然没能得到鼎炉弥补损失,那就用这些蝼蚁的精血魂魄,
来平息本圣的怒火,稍稍弥补一下修为的损耗吧。
反正,死人是不会乱说话的。
也不会……嘲笑本圣。
下一刻,一股阴森诡谲、远超寻常元婴后期的恐怖魔气,
如同无形的潮水,悄然笼罩了下方的坊市。
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起,又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魔气消散。
原本还算热闹的坊市,已化作一片死寂的废墟,再无半点生机。
只有海风呜咽着吹过,卷起几片残破的布幡,
仿佛在诉说着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场无声的屠杀。
万天明,或者说早已在那场大战后将其夺舍的六道极圣,
站于废墟高空,感受着吞噬了大量生魂精血后略微恢复的一丝魔元。
心中的戾气才稍稍平息,脸上的狰狞缓缓平复,重新变回了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他望向玄阴岛的方向,眼中杀机毕露:“墨辰……叶蓁蓁……玄阴岛……
哼,本圣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等着吧……”
……
两道遁光一前一后,穿过笼罩玄阴岛的淡淡灰雾,
稳稳落在岛中心一座风格古朴、萦绕着精纯阴气的殿宇之前。
岛屿四周,无形的阵法之力缓缓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稳固气息,
正是玄骨上人亲手布下的护岛大阵,等闲化神以下修士,绝难强行攻破。
温天仁随着叶蓁蓁穿过大阵,直接来到了
位于岛屿主峰之巅的岛主静修之所——玄阴殿。
殿内陈设简洁,多以黑石、寒玉为主,空气中流淌着精纯的玄阴之气,
对于修炼阴寒属性功法的修士而言,确是上佳的洞天福地。
一踏入殿内,感受到阵法带来的安全感,
叶蓁蓁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真正松弛下来。
“墨道友,请稍坐片刻。”叶蓁蓁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气息也略显紊乱,
她强撑着引温天仁入内后,便不再客套,
径直走到殿中唯一的寒玉蒲团上盘膝坐下,“伤势拖不得,容我先调息片刻。”
“叶道友请自便。”温天仁颔首,自行在一旁的黑石椅上坐下,
目光平静地打量着殿内环境,
同时也分出一丝神识留意着叶蓁蓁的状况,确保其疗伤无虞。
叶蓁蓁闭上双眸,手掐法诀,《玄阴诀》缓缓运转。
精纯的阴寒灵气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如同涓涓细流,渗入她的经脉,滋养着受损的肉身与元婴。
她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幽光,那因受伤而难以完美控制的、
属于天媚之体的独特灵韵,在玄阴之气的包裹与压制下,渐渐趋于平复。
温天仁静静等待着,心中却思绪翻涌。
看着叶蓁蓁独自在这乱星海支撑起一份基业,今日又遭此劫难,
他心中那份莫名的怜惜与之前坊市升起的怒火交织在一起,竟让他有些理不清头绪。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叶蓁蓁苍白的脸颊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气息也平稳下来。
她缓缓收功,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蕴,虽未完全恢复,但已无大碍。
她起身,看向一直静坐等待的温天仁,脸上露出一抹带着些许赧然的浅笑:
“数年不见,竟让墨道友看到如此狼狈的一面,当真是惭愧。”
温天仁微微一笑,语气平和:“世事难料,何愧之有?
倒是叶道友以一己之力撑起玄阴岛偌大基业,周旋于虎狼之间,
其中艰辛,墨某虽未亲见,亦能想象一二,令墨某佩服。”
他这话并非客套。
回想坊市听闻,再看这玄阴岛气象,可知叶蓁蓁确实付出了极多。
叶蓁蓁轻轻摇头,走到他对面坐下,素手为他斟上一杯灵茶:
“不过是勉力支撑罢了。倒是墨道友你一人,
修为精进如此神速,竟已至元婴中期,实在令人惊叹。
不知这些年,道友去了何处?如今又为何会来到这乱星海?”
她的目光清澈,带着真诚的关切与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