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抱着昏迷的阿雅,陈凡在这艘巨大古船的内部艰难前行。越往深处,空间的扭曲感越发强烈。脚下的“地面”时而坚硬如铁,时而柔软如泥沼,四周不再是单纯的昏暗,而是开始浮现出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象——破碎的星辰,燃烧的城市,哭泣的孩童,欢笑的宴会……无数矛盾、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感官,试图将他拖入疯狂。
(心理活动: 这艘船……它承载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这些碎片,是它曾经的记忆?还是它吞噬的那些灵魂的残响?)
他体内的邪种此刻异常“安静”,不再传递出暴戾或渴望,反而像是一个归家的游子,散发出一股沉重的悲凉与一种奇异的“指引”。正是靠着这份指引,陈凡才能在这片混乱的迷宫中,勉强辨认出通往核心的方向。
周围的邪气不再主动攻击他,反而像是遇到了同类,带着一种麻木的“注视感”,任由他通过。但陈凡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能感觉到,暗处有更多冰冷、空洞的“目光”在窥视,尤其是他怀中的阿雅和那块源石。
源石的光芒虽然黯淡,但在这片死寂之地,依旧如同黑夜中的烛火,吸引着某些存在的注意。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他闯入了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空间。这里仿佛是古船的心脏部位,穹顶高远,看不到尽头。空间的中心,并非想象中的机械结构或能量核心,而是一片……凝固的海洋!
那是由无数苍白、扭曲、如同神经脉络般的物质构成的“海洋”,它们缓缓蠕动、搏动着,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死寂。而在那片苍白海洋的正中央,悬浮着一颗庞大无比的、如同山岳般的苍白巨眼!
不,那并非真正的眼睛,而是一颗巨大无比、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密裂纹、内部仿佛有苍白星云在缓缓旋转的晶体!它散发出的,正是陈凡在船外感受到的、那宏大而古老的寂灭意志的源头!
这就是古船的核心!那颗由“源石之心”堕落而成的“寂灭核心”!
仅仅是注视着它,陈凡就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冻结、被吸走!他体内的邪种发出了既敬畏又悲伤的嗡鸣,与那核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心理活动: 就是它……方舟的“心脏”,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在陈凡被眼前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之时,一个微弱、断续,仿佛由千万个亡魂齐声低语汇聚而成的声音,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回……来……了……”
“碎片……归……位……”
“错误……修正……”
“回归……永恒……安宁……”
这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充满了疲惫与诱惑,仿佛在呼唤着迷途的羔羊回归羊群。陈凡体内的邪种在这呼唤下,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想要脱离他的身体,投向那片苍白的海洋!
(心理活动: 不好!它在召唤我体内的邪种!)
陈凡死死压制住邪种的躁动,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明白,一旦邪种离体,他恐怕会立刻被这里的寂灭气息吞噬,而阿雅也绝无幸理!
“你是谁?!方舟的意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陈凡对着那颗巨大的苍白核心怒吼,试图用声音抵抗那无孔不入的低语。
核心表面的苍白星云旋转速度微微加快,那低语声带上了一丝疑惑和……审视?
“意志?……不……我们……即是‘存在’……亦是‘终结’……”
“方舟……载具……已完成……使命……”
“归来……融入……完整……”
随着它的话语,陈凡感觉到,那股针对他体内邪种的牵引力骤然增强了数倍!同时,周围那苍白的“海洋”开始沸腾,无数由寂灭气息凝聚而成的苍白手臂,如同海草般伸出,缓缓地、却坚定不移地朝着他和阿雅抓来!
它们的目标,不仅仅是他体内的邪种,还有阿雅怀中的源石!
(心理活动: 它想把我们两个都“融入”进去!)
陈凡抱着阿雅急速后退,但那些苍白手臂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更糟糕的是,他怀中的阿雅,似乎也受到了核心低语的影响,即使在昏迷中,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额头再次隐隐浮现出那个灰色的船锚印记,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
源石的光芒被动激发,抵抗着印记的侵蚀和苍白手臂的抓取,但明显力不从心,光芒摇曳不定。
(心理活动: 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立刻离开!)
陈凡试图召唤账簿,想要再次撕开空间逃离,但账簿毫无反应,似乎因为之前消耗过大,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沉寂。
(心理活动: 该死!难道真要被困死在这里?!)
眼看那些苍白手臂越来越近,核心的低语如同魔音灌耳,搅得他心神不宁,邪种也快要压制不住……
绝望之际,他猛地看向了怀中昏迷的阿雅,以及她怀中那块光芒摇曳的源石。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
(心理活动: 既然这核心和邪种都与“方舟”有关,而源石是“火种”……它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能不能……利用这种联系?)
他想起了邪种记忆中那个女声的话——“源与寂本为一体”。
既然是一体,那能否……强行让它们“共鸣”?哪怕只是短暂的、不稳定的共鸣,制造出混乱,也许就能找到一线生机!
没有时间犹豫了!
陈凡一咬牙,做出了决定。他不再全力压制体内的邪种,反而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股与核心共鸣的波动,同时,他将手掌轻轻按在阿雅怀中的源石之上,将自己微弱的罡气和意志,连同那被引导的邪种共鸣,一起灌注进去!
“阿雅……帮帮我……唤醒它!”
他在心中默念,不知道昏迷的阿雅能否听到。
下一刻——
嗡!!!
源石仿佛被投入热油的冰块,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极其不稳定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纯粹的金红色,而是夹杂了大量混乱的苍白条纹!一股混合了生命创造与死亡寂灭的、矛盾而狂暴的能量,以源石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隆!!!
这股混乱的能量风暴,狠狠撞上了周围抓来的苍白手臂,也撞上了那颗巨大的寂灭核心!
那些苍白手臂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瞬间断裂、消散!而那颗一直缓缓旋转的寂灭核心,猛地一震!表面的裂纹似乎扩大了一丝,内部旋转的苍白星云也出现了刹那的停滞和紊乱!
那持续不断的低语声,第一次被打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咆哮!
有效!
但陈凡还来不及高兴,就感觉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暴怒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山岳般,从核心深处苏醒,死死锁定了他和阿雅!
而怀中的阿雅,在爆发出那股混乱能量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她额头的船锚印记疯狂闪烁,似乎在与源石的力量进行着激烈的拉锯!
(心理活动: 糟了!玩脱了!激怒它了!而且阿雅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冲突!)
陈凡抱着气息奄奄的阿雅,看着那颗仿佛被彻底激怒、散发出毁天灭地气息的寂灭核心,以及周围再次凝聚、并且带着滔天杀意涌来的更多、更强大的苍白触手,心中一片冰凉。
(心理活动: 这下……真的无路可逃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或许是受到了源石刚才爆发的混乱能量刺激,或许是陈凡体内邪种与核心的共鸣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在陈凡的脚边,那本一直沉寂的账簿,封面上的“世界重启债”五个血字,突然毫无征兆地……自主燃烧了起来!
不是以往的血光,而是真正的、幽蓝色的火焰!
火焰中,一个更加清晰、更加急迫的意念,传入陈凡脑海,不再是之前那混混头子的腔调,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惊恐的警告:
“快!触碰核心!用你的‘烙印’和源石的‘火种’!快!没时间了!它要‘格式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