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山,花荣的院落。
一大早,天还未亮,花荣的夫人崔莺儿便来到花玲的房间催促她起床。
“小妹,快起床啦,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要起来化妆了!”
花玲揉了揉惺忪睡眼,只觉得眼皮沉重得很,怎么睁都睁不开。
外面黑乎乎的,只有房间里一盏嫂子点起的油灯,将妆台一隅照亮。
花玲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问道:“嫂子,要起这么早吗?”
崔莺儿坐在床上,帮她穿着内衣,闻言给了她一记白眼:“化妆得需要一两个时辰呢,再不起来,等天亮郑寨主来了,你妆还没化好呢。”
花玲拖着身子站起来,一对青色的熊猫眼惹来嫂子嗔怪:“怎么弄出两个黑眼圈来?昨晚没睡好?”
“嗯嗯…估计睡到四更天都没睡着。”
“啊,那你岂不是只睡了一两个时辰?”
花玲小嘴一瘪:“怎么办嘛嫂嫂,要是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被郑大哥和客人们看见了,简直丢死人了。”
崔莺儿幻想那个场面不由哑然失笑,安慰道:“没事的,我给你多抹点眼影腮红就是了,保证看不出来的。”
花玲将信将疑起床洗漱,然后规规矩矩坐在梳妆台前,崔莺儿带着一个丫鬟开始给她化妆。
梳妆柜上,摆满了胭脂水粉。
崔莺儿也是个心灵手巧的,不然花荣也看不上她,花了半个时辰,可算把妆化好了,便催促花玲去换衣服。
花玲嘟着嘴说道:“头发还没盘呢?”
崔莺儿没好气地道:“盘了头发你还怎么穿衣服呀,快去。”
花玲恍然大悟,连忙去穿衣服。
这是一套大红色的嫁衣,里外分很多层,花玲费了很大劲才穿好,拖着笨重的衣裙回到梳妆台前坐下。
“嫂子,你帮我把这支玉簪也插上去吧?”
崔莺儿接过碧绿的簪子,疑惑道:“这只簪子我怎么没见你戴过?”
花玲甜蜜地说道:“这是郑大哥送给我的。”
崔莺儿摇头失笑,又花了一个时辰,终于把花玲的头发盘好了,最后带上金钗玉环和头冠,自己却累得够呛,扶着腰道:“哎哟,可累死我了!”
花玲连忙转过来,给嫂子捶背,甜甜地说道:“嫂子辛苦啦,这头发盘得真好。”
崔莺儿却埋怨道:“哎呀,别乱动,我再给你调整一下头冠。”
妆奁上摆着一副铁镜,崔莺儿一脸认真地盘弄,花玲抬起头,只见镜子里面一个打扮娇俏的新婚女子正在端详着自己。
这个女孩头顶凤冠,身披霞帔,珠玉闪耀,容颜绝美,不似人间的女子,倒像是嫦娥下凡。
崔莺儿也看得呆了,没想到自家妹妹打扮之后居然如此端庄娇艳,想起刚嫁到花家的时候,花玲还像小屁孩一样围在她屁股后面转呢,一转眼就要成为人妇了,不由笑道:“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也要嫁人喽。”
嫁了人就要搬出去住,再也不能和哥哥嫂子住在一起了,花玲的情绪忽然有几分低落。
不过一想到她要嫁的人是郑大哥,而且离哥哥家也不远,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真不敢想象,那些远嫁的姑娘会有多难过啊。
忙碌了一早上,外面开始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花玲肚子饿得慌,小口吃了点东西,然后让崔莺儿给她补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连串鞭炮声,久久不绝,接着就是一阵敲锣打鼓声由远及近。
门口有几个小孩一边奔跑,一边叫道:“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喽!”
“来了,来了,小妹妆化得怎么样了?”花荣从外面匆匆走进来。
崔莺儿脸色略带疲惫,笑道:“已经化好啦,补补妆就行。”
花荣心疼地说道:“夫人辛苦了,哥哥已经到门外了,俺这就出去迎接,你多陪陪小妹。”
花荣正要跨出门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笑道:“小妹,你也多陪陪你嫂子。”
不知道为什么,花玲的眼角有些湿润…
却说花荣家大门外,端的热闹非凡,中间留出一条路,两边都是人挤人。
新郎官郑天寿头戴黑色长翅幞头,身穿一裘宽大的绛红圆领袍,胸口还拴着一朵大红花,正骑着一匹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
身后跟着一群迎亲队伍,有敲锣打鼓吹号的,也有举着“囍”字牌的,还有纯粹跟在后面凑热闹的。
到了大门口,但见大门两边挂着一对喜庆的红灯笼,门口站着一群丫鬟、小孩在那里堵门。
郑天寿笑道:“你们拦着我作甚?”
一个丫鬟鼓起勇气说道:“寨主还没给利市钱呢,俺们不让你进去。”
所谓的“利市钱”,就是发红包了。
郑天寿摇头失笑,回头说道:“瞧见没,不给钱人家门都不让进,还好我早有准备,快拿出来。”
后面张远笑着端出一个木匣递给郑天寿,里面满满的装得都是铜钱。
郑天寿捧着木匣,掏出一把铜钱扔了出去。
“诸位大吉大利!”
丫鬟、小孩一拥而上,甚至有几个大人都冲到前面去捡,嘴里高呼道:“新郎官发钱喽!”
“新郎新娘白头偕老!”
郑天寿将铜钱撒完,然后下了马走到门口,花荣已在那里等他了。
“哥哥,小妹已经化好妆了,俺带你过去。”
崔莺儿在旁边掐了他一把,小声提醒道:“你去把玲儿妹妹背出来,这是规矩。”
花荣尴尬地挠了挠头,昨夜夫人才交待过他,却是一紧张就把“规矩”忘了。
“哥哥稍待片刻,俺这就进去。”
没过多久,花荣便背着妹妹走出门来,将盖着红盖头的花玲送上了郑天寿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临别之际,花荣声音有些哽咽:“哥哥,小妹俺就托付给你了,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万望哥哥包容她些。”
郑天寿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放心吧,我会对玲儿妹子好的。”
接着,郑天寿一个翻身上了马背,勒马向后走去。
冗长的迎亲队伍从花荣家出发,走了不多时,就来到郑天寿的院子外。
郑天寿扶着花玲下了马车,跨过门口摆放的“马鞍”和“米袋”,寓意“平平安安”“代代相传”。
随后来到堂屋,那里摆着天地桌。
曹正的岳丈客串“司仪”,主持两人的婚礼流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高堂的时候,郑天寿没了父母,所以拜的一对临时制作的灵牌。
“送入洞房!”
随着一阵欢呼,新娘忽然被郑天寿猛然抱起,红色盖头下的花玲忍不住惊呼出声。
有道是:红妆十里映晴霞,彩轿迎门鼓乐哗。执手堂前同拜礼,眉间心上是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