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靠近芦苇丛附近。
只见一只浑身漆黑的水鸟蹲在几棵芦杆下,头顶毛色呈白,两腿修长。
“哇,好漂亮!”李清照掩口惊呼:“这是什么鸟?”
“这叫白骨顶!你瞧,那头上白白的一小嘬毛,这称呼形不形象?”
李清照连连点头:“没想到梁山泊还有这种特别的鸟,我老家明水却没有见过。”
“哈哈…待我射了来,一会儿给你加餐。”
李清照却拉住他:“此鸟挨冷受冻,可怜至此,你何苦要弄死它?”
郑天寿搭上箭,笑道:“这种鸟肉质不错,给你尝尝。”
说完,拉弓松弦,一箭向那白骨顶射去。
箭射得很准,白骨顶双腿一蹬,瞬间毙命。
郑天寿探出竹篙,将其挑到船上。
来到水泊对岸,郑天寿将船停靠在一处码头,缆绳系在一株柳树上。
“走,去烤肉!”
郑天寿瞧了瞧,岸边有一片枯黄的草地,正适合烧烤。
搬来两块石头架起一个小灶,周边有些芦苇杆可以拿来点火,但不经烧。
“还得搞些粗柴来烧。”
李清照看他心血来潮,只得去帮他找柴:“这上哪儿去找粗柴,前面倒是有一户人家,要不去讨两根?”
“你这主意好,等我进去借两根。”
来到这户人家门口,一眼看到竹篱围住的小院中堆放着不少柴禾。
郑天寿这厮却是做贼习惯了,望了望没人,直接推开柴扉进去,抱起一捆柴转身便走。
李清照等他出来,嗔怪着拍了他一掌:“你好好和主人家讨要不行么,非要做贼?你是山大王当习惯了吧?”
郑天寿正要回话,突然听见几声狗吠,一个汉子走出来:“哪里来的小贼,来我家偷柴?”
在生产力很低的年代,一捆柴也是农户的重要资产了。
“汪汪汪!”
一条黑色的中华细犬突然向他们奔来。
“快跑!”
郑天寿见状不妙,拉着李清照往后跑去。
李清照哪里经历过这个场面,吓得目瞪口呆,被郑天寿拉着手跑了一截,气喘吁吁。
“啊~狗要追上来了!”
郑天寿瞧她花容失色,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怎么办呀,这狗会咬人!”
等那狗扑过来时,郑天寿把她挡在身后,一脚将它踹飞三五丈远。
幸好落在杂草堆里,否则此狗性命休矣。
“呜呜~”细犬爬起来低咽哀鸣,畏惧地看了郑天寿一眼,向院子里撒腿跑去。
那汉子眼见这伙人不仅偷柴,还把自家狗也揍了一顿,哪里能忍,卷起袖子,抄起一把柴刀便气势汹汹冲出来。
“两个小贼实在可恶,俺定要捉了你们送去梁山大寨,叫郑寨主剥了你们的皮!”
原来这户人家与梁山还有关系。
见李清照傻乎乎杵着不动,郑天寿提醒她:“愣着干什么,快跑呀!”
李清照猛然惊醒。
回头一看,郑天寿已经不讲道义地跑出去好大一截。
“你等等我!”
李清照笨手笨脚,拎着裙子跟在郑天寿屁股后面跑。
那汉子狂追不舍。
郑天寿只得停下来等她,拉着她钻进一处茂密的芦苇丛。
两人蹲下来,郑天寿竖起手指:“嘘,不要说话,深呼吸,要是被他抓走,肯定要把你卖去郓城县的青楼!”
李清照狠狠剜了他一眼。
不过听他的话,几口深呼吸后,气息确实没那么喘了。
那汉子来到芦苇丛附近张望,啐了一口:“呸,哪里来的腌臜货,看着是大户人家的郎君小娘,竟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来!”
好在损失不过一捆柴,汉子许久觅不到人,骂骂咧咧地回家了。
李清照拧了他一把:“要死啊你,为什么非要要偷人家的柴禾呀,你好好去讨要,就算他不给,花点钱买下来不好吗?”
不过,被狗追可真是一段奇妙的经历。
李清照说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还没做过这么羞耻的事情,你都把我带坏了。”
郑天寿挤眉弄眼,小声说:“你还敢大声说话,人家还没走远呢,万一追回来怎么办?”
李清照冷静下来,倒也不怕:“哼,难道他还能打得过你?你是故意拉着我跑的是不是?”
“哈哈哈…”郑天寿见她反应过来,想到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突然捧腹大笑。
李清照真是又气又好笑:“你堂堂一寨之主,做出这等事情,要不要脸?哎呀,气死我了!”
“不气不气,气坏身体就不好了。”
郑天寿牵着她从芦苇丛中寻路而出,来到起初那片草坪。
“有柴禾了!”
郑天寿起火,将白骨顶去毛剖腹,烤得流油。
“味道咋样?”
“嗯…还行!”
郑天寿也不指望真能烤出什么美食来,只想好好陪她一天,让她别那么沉闷,把身子憋坏。
从腰间掏出一个瓶子:“来,喝点!”
李清照满脸惊喜:“你还带了酒!”
“随便对付一下,一会儿到郓城县再吃顿好的。”
简单打发了肚子,两人肩并肩躺在草地上,和煦的阳光倾泻下来,为周遭寒冷的空气平添一丝暖意。
李清照抬起头与暖阳对视,微微眯起眼睛:“我们来玩斗草吧。”
郑天寿侧过头,嘴里咬着一丝干草:“怎么玩?”
“‘弄尘复斗草,近日乐嘻嘻’,这你都没玩过?你的童年呢?”李清照像看原始人一样。
古代条件有限,女人、稚童也就玩一玩斗草一类的游戏了。
唐代女子五月五日尤其喜欢“斗百草”,李清照随口吟的‘弄尘复斗草,近日乐嘻嘻’便是白乐天的诗。
宋代当然也有,晏殊《破阵子》有“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
晏几道《临江仙》:“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
柳永《木兰花慢》说:“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
李清照自己也写过:“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棉。”
可见,斗草实在是北宋盛行的游戏。
李清照玩心大起:“斗草分‘文斗’和‘武斗’,你想斗哪一种,我教你?”
“你且说说什么是文斗,什么是武斗?”
“文斗的话,咱俩顺着水边走,一人随便问哪一种花草,另一人来答,答不出便算输了。”
郑天寿且不说认不认识那么多花草,就算认识,蓝星的名称和北宋恐怕也大相径庭。
“武斗呢?”
“武斗,便是人手一根草缠起来,每个人拉自己的草,看谁的先断!”
郑天寿对她百依百顺:“你想斗哪一种,我都陪你。”
李清照想了想:“文斗多没意思,我和你武斗!”
“那你岂不是要吃亏?”
李清照故作高深:“那可不一定哦,来玩一玩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两人各自选了一棵枯草,绞成十字,彼此往后拉。
郑天寿自知不能用蛮力,慢慢往后拉扯。
李清照见他稳得住,心里有些惊异,这厮的性格竟然这么沉稳么?
郑天寿运气好,选的草比较坚韧,眼看李清照的草挺不住,便用蛮力故意把自己的草拉断。
“我赢了!”李清照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郑天寿自是为了哄她开心,先让她一局。
后面几局则互有输赢,笑声不时在水边回荡。
两人玩够了,相偎在水边。
“玩得开心吗?我带你去城里逛逛。”
李清照靠在他的怀里,语气充满着浓浓的眷恋:“今天很开心,谢谢你陪我出来玩耍。”
郑天伸出手去接阳光:“那有什么,我也很喜欢冬天的暖阳。”
李清照却认真地说:“我更喜欢暖阳下的你。”
郑天寿一怔,心跳忽然停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