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挺直脊梁,迎着符云山的目光和摄像机镜头,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请符市长和各位领导放心!请全市人民放心!”
“我张宏原立下军令状。年底前,邕廉高速新阳段主体工程,保证按时、保质、安全贯通!”
“2015年前,邕廉高速全线工程保证顺利竣工验收!”
“完不成任务,我张宏,原因承担所有责任!”
掷地有声的誓言,在工地上空回荡。
掌声雷动,工人们群情激昂。
“好!西川省就需要你们这样的敢打敢拼的工程人!”
符云山满意地用力拍了拍张宏的肩膀,目光意味深长。
视察结束,车队准备离开。符云山特意将张宏叫到一旁。
“刚才表现不错。”符云山低声道,眼中带着赞许,“资金的事,我会盯着……但是10亿,肯定是不可能了。领导们已经研究过,最多5个亿,还要分2年拨付。剩下的……你们得自己想办法。”
“明白。我会想办法。”张宏点头。
其实张宏已经想好了办法。只要他采用2100年的工程技术,高速公路的建设成本就能压缩三分之一。从剩下来的工程预算中挤出钱来修复老路,不成问题。
但是那样的话,张宏也很难解释这些技术的来源。而且树大招风……他要把握好一个度,一次不能拿出太多,而且得选一些不那么“先进”的。至少放在2009年时代背景下还算合理的技术。
符云山看了看周围,声音压得更低:“还有…你现在的树大招风,我给你安排个保镖。”
他朝旁边招了招手。一个穿着黑西装、身形挺拔如标枪、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三十出头的男子无声地走了过来。
他步伐沉稳,气息内敛,却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压迫感。
“冷江明。刚退伍的特种兵。”符云山介绍道,“以后,他就是你的司机兼贴身保镖。我不希望再看到上次那种意外发生。”
“张总,您好。”冷江明向张宏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你好。冷队……冷哥,以后还请多关照。”张宏和他礼貌握手。对方的手布满老茧,坚硬得就像铁钳。
领导的视察队伍离开了。
冷江明安静站在张宏身后,像一堵沉默的墙,一来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冷漠的视线如同雷达般,锐利而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身体似乎散发着一圈无形的防护力场。
“张总……”姜晓彤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正想借着采访张宏“交流”几句。
迎面却撞上冷江明那双毫无温度、如同寒冰利刃般的眼睛,顿时打了个冷颤,口中的话硬生生憋住。
冷江明的眼神就像机器人,没有任何感情,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审视和警告。
姜晓彤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不敢再像往常一样靠近张宏。
“张总……这位是?”
张宏表情淡定:“冷江明,我刚聘请的贴身保镖。”
“江明,这位是姜晓彤,市电视台的主持人。”
冷江明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依旧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盯着她。
这让姜晓彤原本精心准备的话,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姜记者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回去工作了。”
保持礼貌的点点头,张宏越过她,朝指挥部办公室走去。
接下来几天,张宏意识到冷江明的出现,帮他解决了一个之前让他苦恼的问题。
有冷江明这个亦步亦趋的大灯泡在,姜晓彤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搞暧昧动作,类似半夜独自来他宿舍“采访”这种事情。
一下子被美女记者纠缠骚扰的问题就不攻自破,迎刃而解。
一段时间后,姜晓彤也不得不老老实实消停下来。不再纠缠张宏,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另有打算。
总之,张宏总算能够安心专心工作了。
……
光阴如梭。
8月。灵山县人民大礼堂。
全县扶贫工作优秀个人和先进集体表彰大会今天隆中召开。
聚光灯打在主席台上。
陈文秀和几名扶贫工作者站在领导身后,排成一排,胸前佩戴着崭新的“优秀扶贫工作者”奖章。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藏青色套裙,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温婉却透着坚毅的眉眼。
县领导微笑着将大红的荣誉证书递到她手中,然后握手勉励。
“陈文秀、邓斌、潘燕……等同志,扎根基层,心系群众,在我县扶贫工作中做出了突出贡献……今天,我代表县政府,授予他们‘优秀扶贫工作者’荣誉称号……”
表彰词铿锵有力。掌声雷动,如同潮水般席卷整个大堂。
陈文秀微微欠身致谢,笑容得体。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沉甸甸的荣誉背后,是两年时光里无数个日夜的奔波、汗水、委屈和那些终于看到希望的村民的笑脸。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台下某个空位——那是留给张宏的,但他此刻正在邕州那个更大的战场上战斗。
表彰大会结束,回到桃源村。
宿舍里,陈文秀开始一个人默默收拾东西。
两年的驻村工作结束了。因为工作成绩突出——托张宏的福,桃源村整村提前完成了脱贫任务,连带清水乡整体人均收入都提升一大截——县里决定调她去红河镇,也就是她的老家,担任镇扶贫办主任。
宿舍门敞开着,露出里面简单到近乎简陋的陈设:一张硬板床,一张掉漆的书桌,一个帆布简易衣柜,墙角堆着几个打包好的纸箱。
窗台上,那盆张宏送她的、被她精心养着的茉莉花,叶片青翠欲滴,结着纯白待放的花苞。
小心翼翼把这盆茉莉花也打包好。
陈文秀站在屋子中央,指尖触摸冰凉的松木书桌,怀念的打量这间充满她青春记忆的小房间。
曾经初来乍到时的忐忑不安,熬夜整理扶贫档案的疲惫,被村民误解时的委屈,解决难题后的欣慰,还有跟张宏偶尔风尘仆仆赶来时,两人挤在这狭小空间里分享一碗番茄鸡蛋面的幸福……所有的酸甜苦辣,都沉淀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刻进了她生命的年轮。
她不再是那个刚走出象牙塔、带着理想主义光芒却有些不知所措的大学毕业生。
两年的磨砺,洗去了青涩,沉淀了坚韧,让她真正懂得了生活、懂得了基层工作。
轻轻抚摸着墙上那张泛黄的、她和张宏、李福生以及几个村民代表在刚竣工的小学教学楼前的合影,嘴角泛起温暖的笑意。
“陈主任!”门外传来李福生熟悉的大嗓门。
陈文秀走出来一看,李福生带着几个村委干部,手里提着土鸡蛋、腊肉、笋干,还有两罐密封好的土蜂蜜,笑呵呵站在门口。
“李主任,王婶,你们这是……使不得”陈文秀连忙迎出去。
“都是自家产的,不值几个钱。拿着!这你都太见外俺们可不高兴了!”
李福生把东西往陈文秀手里塞,粗糙的大手带着庄稼人的温度,“陈主任,这两年多亏了你们工作队啊。你们为村里做了那么多实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要不是你们,咱们村小学哪能盖起来?路哪能修通?那些个贫困户,哪能住上新房子?你这一走,我们…真舍不得啊!”
旁边的王婶抹了抹眼角:“是啊,陈主任,你就像咱自家的闺女一样!以后…以后常回来看看!咱桃源村,永远是你家!”
陈文秀眼眶发热,用力点头:“李叔,王婶,大家放心!桃源村就是我的第二个家,我一定常回来!”
阳光洒在村委的小院,告别的话语带着泥土的芬芳和不舍的牵挂。
李福生他们帮忙把行李扛上车,站在村委门口送行,依依不舍告别。
陈文秀坐上车,看着后视镜里李福生他们久久伫立挥手的身影,泪水无声的滑落。
她知道,这两年的经历,将永远深深刻在她生命里,成为她不可磨灭的一枚印记。
几天后,红河镇扶贫办公室。
办公桌上,文件堆成了小山。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穿着各色工装、带着各种诉求的村干部和村民代表进进出出。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汗水和一种忙碌焦灼的气息。
陈文秀坐在办公桌后,眉头紧锁,快速地在几份关于危房改造资金拨付的申请报告上签着字。
她现在是红河镇扶贫办主任,管辖着十几个行政村,几十个扶贫项目,肩上的担子比在桃源村时重了十倍不止。
每一个签字,都关系着几十户甚至上百户人家的生计。
“主任,石坳村那个饮水工程的验收报告,水利局那边催着要签字……”
“陈主任,塘口村反映上次发的猪崽有几只病了,防疫站的人什么时候能下去看看?”
“文秀姐!县里通知下午三点开扶贫资金监管视频会!”
各种声音交织,像一张无形的网,让她头晕脑胀。
陈文秀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咚咚。”办公室门被礼貌地敲响。
“请进。”陈文秀头也没抬。
一个穿着熨帖白衬衫、气质儒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文秀,好久不见。”
“杨学长?”
陈文秀惊讶站了起来。
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她的大学校友,首师大的学长杨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