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刚过,初春料峭。
3月份的天气在全国许多地方依然寒意正浓。
不过,这与华夏最南端的海岛省份没有什么关系。
海崖省,海天市,银滩度假区,空气里弥漫着咸腥湿润的海风气息,阳光慷慨地洒满银白色的沙滩,温暖而不灼人。
海水是清澈的蓝绿色,一层层温柔的浪花卷着细碎的泡沫,哗啦啦地涌上沙滩,又悄然退去,留下湿润平滑的痕迹。
远处,几艘色彩鲜艳的帆船点缀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高大的椰子树在微风中摇曳着宽大的羽叶,投下斑驳的光影。
张宏只穿着一条深蓝色的沙滩裤,精壮的上身完全暴露在阳光下。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膛勾勒出倒三角的轮廓,那是常年与钢筋水泥搏斗、在工地上摸爬滚打铸就的阳刚体魄。
他舒展地躺在一张宽大的白色沙滩躺椅上,墨镜推在额头上,微眯着眼,享受着海风的轻抚,整个人松弛得像一块被海浪磨平棱角的礁石。
偶尔有路过的年轻女孩投来惊艳的目光,他浑然不觉,或者说不以为意。
不远处,陈文秀正赤着脚,踩在微凉的细沙上往回走。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碎花吊带长裙,裙摆随着海风轻轻飘动,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和精致的脚踝。
阳光在她裸露的肩头和手臂上跳跃,肌肤胜雪,细腻得仿佛泛着柔光。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在白皙的颈侧。
她手里举着两支快要融化的巧克力甜筒冰激凌,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笑意,像一只翩跹的海鸟。
张宏和陈文秀的蜜月之旅,迟到了两个多月。
1月办了婚礼,随后马上是春节,开春后又是一阵忙碌的开工大吉。
邕廉高速关键节点、建材厂收购整合、建投公司初期的千头万绪、红河镇重建……直到三月,诸事才理顺,做好了布置,两人才得闲请假去度假。
身穿比基尼的陈文秀走在沙滩上,她堪比电影明星的耀眼美丽,吸引了沙滩上不少目光,甚至引来猥琐的窥视和打探。
其中一道目光,粘稠而放肆,来自一个穿着花衬衫、身材略显浮肿的中年男人。
他原本靠在遮阳伞下,眼神肆无忌惮地在陈文秀身上逡巡。当陈文秀走近时,他猛地站起身,脸上堆起油腻的笑容,一步跨到陈文秀面前,挡住了去路。
“美女,一个人啊?要不要去我那边坐坐?哥哥请你喝点82年的冰镇拉菲?”
花衬衫男人咧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目光带着明显的猥琐。
陈文秀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眉头蹙起,清澈的眼眸中闪过厌恶和警惕。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想绕开:“不用,谢谢。”
“哎,别走啊!”花衬衫男人不依不饶,上前一步,竟伸出手想去抓陈文秀拿着冰激凌的手腕,“交个朋友嘛,这地方我熟,带你去好玩的地儿…哎哟!疼疼疼!”
一只古铜色、青筋微凸、带着薄茧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牢牢扣住了花衬衫男人伸出的手腕。
花衬衫男人吃痛,猛地扭头,对上了一双如猛虎般凌厉的眼睛。
张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陈文秀身侧,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遮住了男人眼前的一部分阳光。
他的墨镜已经重新戴好,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条绷紧如刀削。
他盯着花衬衫没说话,冰冷、锐利的眼神透过深色的镜片,直刺对方眼底。
张宏是跟人生死搏杀过的……那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充满森然杀气。
花衬衫男人浑身一僵,仿佛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和那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凶戾,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后背的冷汗唰地冒了出来。
他脸上的油腻笑容变成了惊恐的扭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滚!”
张宏一甩手,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驱赶意味。
花衬衫男人如蒙大赦,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煞白,再不敢多看他和陈文秀一眼,连滚爬爬地消失在远处的人群中。
“没事吧?”张宏这才转向陈文秀,声音低沉而温和,刚才的杀气瞬间敛去无踪,只剩下关切。
陈文秀摇摇头,脸上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后的红晕,但眼神已经安定下来。
她看着张宏,那高大的身影和刚才瞬间爆发的气势,让她心头涌起强烈的安全感。
“没事,就是可惜了冰激凌。”她看着掉在地上的甜筒,有些惋惜。
“再去买。”张宏揽住她的肩膀,动作轻柔却充满保护欲,带着她走回他们的专属遮阳伞下。
伞下空间宽敞,铺着柔软的垫子。
旁边,一个穿着整洁厨师服的年轻人正守着一个精致的移动烧烤架,炭火燃着幽幽的蓝焰,上面架着滋滋作响、香气四溢的龙虾、海鱼和扇贝。
新鲜的海鲜在炭火烘烤下渗出油脂,滴落在炭上,腾起诱人的白烟。空气中弥漫着海鲜的鲜甜和炭火特有的焦香。
“资本家腐败啊,张总工。”陈文秀重新坐好,看着厨师熟练地翻动食材,刷上酱汁,忍不住笑着调侃张宏。阳光透过伞布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张宏也坐回躺椅,拿起冰镇好的椰青,插上吸管递给陈文秀,自己拿起另一个:“赚了钱还不能享受一下?这叫犒劳自己,也犒劳我媳妇儿。”
他嘴角扬起,带着点痞气的得意,“再说了,咱们花的每一分钱,不都是干干净净、带着汗味儿的?”
陈文秀接过椰青,冰凉的触感驱散了刚才的不快。
清甜的椰汁滑入喉咙,她舒服地眯起眼,看着眼前蔚蓝的大海和忙碌的厨师,感受着身边男人带来的安稳,心中一片宁静满足。
海风轻拂,涛声阵阵。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从电视里看到的国际油价波动,聊到县里新出的鼓励返乡创业政策;从陈文秀打算在红河镇推广经济作物种植,聊到张宏琢磨着下一步桃源建投的重点方向。
时光在暖阳和海浪声中缓缓流淌,这是他们难得的、纯粹的二人世界。
“铃铃铃——”
一阵略显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慵懒的宁静。声音来自张宏放在旁边小圆桌上的诺基亚N97。
张宏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拿起手机。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眼神微微一凝——梁东兴。
他立马认真起来,按下接听键:“梁教授,您好。”
“小张啊,没打扰你们小两口度蜜月吧?”
电话那头传来梁东兴爽朗中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
“没有,您说。”张宏的声音沉稳。
电话那头的声音压低了些,语速加快。
张宏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墨镜后的眼神却越来越深邃,眉头也渐渐锁紧。阳光照在他古铜色的脸上,他的神情显得格外凝重。
几分钟后,电话挂断。张宏握着手机,没有放下,目光投向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刚才的轻松惬意荡然无存,一种无形的压力似乎笼罩了他。
“怎么了?”陈文秀敏锐地察觉到丈夫情绪的变化,放下椰青,关切地靠过来,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结实的小臂上,手掌覆盖他绷紧的肌肉。
张宏回过神,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邃如海却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睛。
他反手握住陈文秀微凉的手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无名指上那枚冰凉的铂金戒指。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低沉:
“过段时间……我得去京城一趟。”
陈文秀的心微微一沉:“出什么事了?”
“暂时还不方便告诉你……”张宏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梁教授那边…有个很重要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没有什么危险。”
陈文秀重新躺回躺椅上,随着他看向远方,心情平静下来。
“……我们明天就回去吧。我也有工作要做。”
“嗯。”
她没有多问。他无意多说。
这就是夫妻俩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