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惨白的电光撕裂厚重云层,瞬间将整个遇龙河工地映照得一片森然。
雷声滚过铅灰色的天穹,如同巨兽垂死的咆哮,震得脚下大地都在颤抖。
狂风呼啸,裹挟冰冷的雨水倾泻而下,在泥泞的地面砸出密密麻麻的水坑,腾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冷江明驾驶着别克GL8,引擎发出暴躁的嘶吼,轮胎在泥水里疯狂打滑,甩出两道浑浊的泥浆长龙,咆哮着冲上通往遇龙河高架桥的临时便道。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但跟不上暴雨冲刷的速度,视野一片模糊。
张宏死死盯着前方。遇龙河桥,那是吕海强负责施工、后来被查出偷工减料需要返修加固的工程之一。他亲自设计的加固方案,本应该万无一失。
桥为什么会会突然塌了呢?
工段长还报告,有工人被倒塌物掩埋了,生死不明。
这让张宏更加揪心了。千万不要出人命啊!
车灯刺破雨幕,张宏远远就看到了那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遇龙河西引桥靠近河岸的一段,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砸过,桥面连同支撑的几根巨大桥墩,完全垮塌了下去。
断裂的混凝土块、扭曲的钢筋,如同狰狞的骨刺,刺向灰暗的天空。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浆和破碎物,在坍塌的废墟边缘汹涌翻滚。
几盏应急探照灯在雨中摇晃着惨白的光柱,映照出泥水里惊慌奔忙的人影。
“张总工!张总工来了!”有人眼尖地看到了冲下车的张宏。
张宏顾不得打伞,直接冲进瓢泼大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泥泞的现场,“人呢?!埋了多少人?情况怎么样?!”
负责西引桥返修的工段长老刘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脸上混合着雨水、泥浆和恐惧的泪水,嘴唇哆嗦着:“张…张总!塌的时候…正好是换班间隙,桥面底下就两个清理模板的工人…”
“马上救人!听我指挥!”
张宏毫不迟疑组织救援,亲自指挥众人搬运挖开倒塌物。
在系统协助下,他安全的挖开了看似岌岌可危的倒塌物,找到了那两名被困的工人。
不幸中的万幸,这两人都还活着,虽然有一个被压断了手,另一个被压断了腿。
张宏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些,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土腥和铁锈味的冰冷空气,胸膛中翻腾的情绪平复下来。
“老刘,警戒线拉起来!所有人员撤到安全区域!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塌方核心区!”他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混乱的人群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迅速行动起来。
随后,张宏独自一人,在冷江明沉默而警惕的护卫下,顶着狂暴的雨势,一步步靠近那如同巨兽残骸般的坍塌核心。
巨大的混凝土碎块犬牙交错,断裂的钢筋像扭曲的荆棘丛林,在探照灯惨白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湿漉漉的幽光。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下巴不断淌下,模糊了视线。张宏集中精神,意念沉入脑海深处。
【启动深度扫描分析模块……】
【目标:遇龙河高架桥西引桥坍塌核心区。】
【三维建模启动…穿透扫描中…应力断层分析…材料密度识别…】
刹那间,眼前扭曲狰狞的废墟景象被一层蓝光覆盖。
一个由无数流动的蓝色线条和光点构成的精密三维模型,在张宏的“视野”中急速生成、展开。断裂的桥墩、散落的混凝土块、深埋的桩基…所有结构都以数据化的形式清晰地呈现。
蓝色的模型上,代表结构受损和应力异常的红色区域不停闪烁,像一块块丑陋伤疤,清晰地标注出吕海强时代偷工减料埋下的祸根——钢筋密度不足、混凝土标号掺假、关键连接处焊接薄弱…
张宏尝试找出大桥突然坍塌的原因。就在系统扫描聚焦于一根仅存半截、斜插在泥水中的巨大桥墩残骸时,扫描的蓝光忽然在墩体内部某个深埋位置出现了一瞬间的剧烈波动!
【检测到非结构性密度异常体。】
【深度:墩体内部,约地下7.5米处。】
【体积:约0.7立方米。】
【成分:聚乙烯3.5%、羟基磷灰石晶体33.6%、腐殖质58.9%……】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在张宏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响。
他睁大眼睛,任凭雨水冲刷着他的眼睛而无知觉,视线死死锁住那根半埋的、被雨水冲刷得露出惨白茬口的桥墩残骸。
看着系统三维模型中,那个异常构造体保龄球瓶般的诡异轮廓。
以及系统标注的诡异成分数据……
一股比这倾盆暴雨更加刺骨的冰冷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上张宏的头顶!
“王大力!”张宏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在!张总!”王大力浑身湿透,像头泥水里钻出来的熊,几步就冲到近前。
张宏指向那根半截桥墩,雨水顺着他抬起的手臂疯狂流淌:“把它给我挖开!往下挖!七米半!就对着这墩子的正下方!”
他的声音充满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风雨。
王大力愣住了,黝黑的脸上满是雨水和茫然:“挖…挖墩子底下?张总,这…这下面能有啥?塌都塌了…”
“挖!”张宏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雨幕中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王大力,“现在就挖!”
从未见过张宏露出这般可怕的神情,王大力浑身一激灵:“是!张总!”
他猛地一跺脚,泥浆溅上裤腿,“兄弟们!抄家伙!上挖机!干活!”
挖掘机引擎轰鸣着,钢铁巨臂在探照灯的光柱下缓缓抬起,冰冷的斗齿狠狠咬向那根半截桥墩周围的泥土和破碎的混凝土。
每一次下挖,都带起大量浑浊的泥水。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只剩下狂暴的风雨声、挖掘机的轰鸣和泥浆翻涌的哗啦声。
张宏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矗立在风雨中,全程冷酷地盯着那根柱子。
冷江明寸步不离地守在他斜后方半步的位置,伞早已收起,雨水同样浸透了他黑色的作战服。
暴雨依旧,雨幕吞没了周围晃动的人影和更远处的黑暗。
时间在泥水的翻涌中一点点流逝。
坑越挖越深,像一个巨大的、不断扩大的伤口。坑壁渗出的水流混着泥浆,不断冲刷着挖掘机的履带。
“张总!快七米了!”坑底操作挖掘机的工人探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声音带着紧张。
“继续!挖到七米半!慢一点!小心点!”张宏的声音紧绷。
挖掘机的斗齿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入深坑底部黏稠的泥浆中。突然,机器的轰鸣声中夹杂了一声异样的裂帛声!
“停!”张宏厉声喝道。
挖掘机瞬间停止。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操作工跳下驾驶室,和坑边的王大力一起,拿着铁锹和撬棍,跳进那深坑底部的泥浆里。几只手电筒的光柱颤抖着集中照射过去。
残破的桥墩柱子上,似乎嵌着一个黑乎乎的物体。随着铁锹和撬棍炸开,慢慢显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用深色塑料布层层包裹的东西,被混凝土紧紧包裹着,应该是在桥墩浇筑的时候,就已经深埋在这里面。
随着王大力不小心用撬棍凿开一个豁口,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的、混合着泥土腥气的腐败恶臭,猛地从那东西里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