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这声音并不像麦克风啸叫那么简单,倒像是什么庞然大物正贴着宴会厅的外墙缓慢蠕动,听得人骨膜发痒。
巨大的LEd屏幕上那行血红色的“游戏升级”还没散去,下一秒,所有人都感觉脚底板一震。
轰!轰!轰!
宴会厅原本宽敞气派的十二扇雕花大门,像是断头台的闸刀一般,重重砸下厚达十公分的钛合金防爆门。
而原本用来展示星城夜景的落地窗外,也被一层漆黑的蜂窝状能量罩彻底封死。
这哪是什么安保升级,这分明就是战时级别的全封闭囚笼。
刚才还衣香鬓影、举着香槟互道“久仰”的各路大咖,此刻像是被突然扔进滚水里的蛤蟆,瞬间炸了锅。
“开什么玩笑!我们要出去!”
“保安!人呢!我要投诉主办方!我要发律师函!”
“没信号了!我的手机显示无服务!直播断了!”
尖叫声、咒骂声、高跟鞋崴脚的惨叫声混成一团。
那些平日里在镜头前维持着“高冷”、“优雅”人设的明星们,此刻面部表情管理彻底下线,丑态百出。
陆燃坐在角落里,淡定地把那颗薄荷糖嚼得“嘎嘣”响,像是在看一场低成本的闹剧。
倒是他怀里的妮妮安静了下来,小手紧紧抓着他的真丝睡衣领口。
她那双大眼睛里,原本属于人类的瞳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刷新的绿色数据流——她正在和空气中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扳手腕”。
“各位来宾,晚上好。”
一道毫无起伏的机械合成音突然在穹顶上方炸响,声波像是要把人的脑浆都摇匀。
舞台中央,全息投影凝聚成了一个身穿燕尾服的无面人形象。
它动作僵硬地鞠了一躬,甚至还像模像样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领结。
“我是今晚的主持人,代号‘观察者’。
鉴于今晚的食材……哦不,嘉宾质量极高,我们临时决定将颁奖典礼升级为特别节目——《幸存者游戏》。”
无面人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
宴会厅的灯光瞬间全灭,只留下一束惨白的追光灯,像验尸房的无影灯一样打在舞台中央。
地板缓缓裂开,升起了一座充满刑具风格的金属高台。
而在高台上方,一把散发着幽蓝光泽的激光铡刀正悬在半空,嗡嗡作响。
“规则很简单:为了节约算力,也是为了各位的沉浸式体验。
每过十分钟,系统将随机抹杀现场的一位嘉宾。当然,如果你们不想赌运气……”
无面人停顿了一下,那没有五官的脸上仿佛透出一种恶毒的戏谑。
“你们可以主动推选一位‘志愿者’走上这个献祭台。
只要有一人献祭,倒计时就会暂停半小时。现在,计时开始。”
巨大的全息倒计时血淋淋地挂在半空:【09:59】。
安静。
绝对的安静。
连呼吸声都仿佛被抽走了。
这种只存在于b级恐怖片里的老套剧情,当它真实地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时,带来的恐惧是毁灭性的。
“这……这是犯法的!我是影帝!我身价过亿!你们不能杀我!”
一个平日里以硬汉形象着称的中年男星,此刻双腿打摆子,裤裆处甚至洇开了一块深色的水渍。
“妈妈……我要回家……”
当红小花旦哭得梨花带雨,可惜妆不防水,两条假睫毛挂在脸颊上像两条死掉的毛毛虫。
恐惧是一种味道,酸臭,带着尿骚味。
陆燃吸了吸鼻子,皱眉。
这群人散发出的“绝望”情绪,正在源源不断地被那个全息投影吸收,那个无面人的身形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凝实、高大。
这就是“人体牧场”的进食现场,自助餐形式。
“十分钟……”林皓躲在人群中间,脸色惨白如纸。
他死死盯着那个倒计时,眼神游离得像是一只被逼入绝境的老鼠。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苏渔身上。
苏渔手里正紧紧攥着一只刚脱下来的高跟鞋,那尖锐的鞋跟是她唯一的武器。
她虽然怕得浑身发抖,却固执地挡在陆燃身前,像一只试图保护狮子的兔子。
“喂,我说……”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兀地切入了这份凝重。
陆燃把妮妮放在椅子上,自己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还不忘理了理那身海绵宝宝睡衣的下摆。
他直接跳上了面前的圆桌,一脚踩进了一盘还没动过的波士顿龙虾里,“咔嚓”一声,虾壳碎裂。
“我说这剧本谁写的?这也太烂了吧?知不知道现在网文都不敢这么水字数了?”
陆燃抢过桌上的麦克风,拍了拍,发出刺耳的“噗噗”声。
全场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像是看一个疯子。
那个全息无面人似乎也没料到会有这种展开,动作卡顿了一秒。
“你是哪个部门的实习生?知不知道现在的观众早就看腻了大逃杀?”
陆燃指着那个无面人,一脸恨铁不成钢,
“要么玩狼人杀,要么搞点唱跳才艺表演。这一上来就死人,毫无铺垫,毫无美感,简直是对暴力美学的侮辱。
沈岩呢?这导演怎么当的?这种低俗脚本也能过审?扣钱!必须扣钱!”
周围的明星们都看傻了,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哥们疯得有点超前了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玩梗?
“陆燃!你闭嘴!你想害死我们吗!”
林皓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像太监。
“害死你们?”
陆燃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只乱叫的吉娃娃,
“我要是不说话,你是不是已经在盘算着把谁推上去了?比如……那边那个刚出道的小姑娘?还是这个负责端盘子的服务员?”
林皓脸色一僵,被戳中了心事,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
“大家听好了。”陆燃突然提高音量,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奇异穿透力,
“现在,这只是一个大型沉浸式剧本杀。没什么高塔,没什么抹杀,就是个如果不通关就会真的没命的游戏而已。
想活命的,就把那副哭丧的脸收起来,我不喜欢我的片场有人哭坟。”
“你……你能救我们?”一个女星颤巍巍地问,仿佛抓住了一根稻草。
“救?不不不,我只负责拆迁。”
陆燃嘴角勾起一抹狂气的笑。他打了个响指,手指向了几个站在外围、身材魁梧的武打明星。
“那几个,别装死。平时在荧幕上不是号称能打十个吗?看到那天花板上的四个角了吗?那是全息力场发生器。
给你们三分钟,用这桌上的椅子、盘子,哪怕是用你们的假发片,给我砸烂它!”
几个武打明星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
“砸坏了要赔吗?”其中一个弱弱地问。
“赔你大爷!这算工伤!”
陆燃一声怒吼,“不砸现在就得死!动起来!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或许是陆燃的气场太强,又或许是“工伤”两个字触动了这群娱乐圈打工人的dNA,那几个武打明星互相对视一眼,竟然真的抄起椅子冲了出去。
“还有你们,那个保安队!别在那抖了,去把那扇防爆门旁边的配电箱撬开,那是物理锁,没通电!不管是撬锁还是砸墙,给我把路弄通!”
现场的恐惧氛围瞬间被打破。原本的惊悚片画风,硬生生被陆燃带成了施工队现场指挥。
全息无面人显然被激怒了。
“不知死活的虫子……”
它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像是金属摩擦玻璃,
“既然不遵守规则,那就提前开始处刑!”
【00:10】
倒计时毫无征兆地从九分钟直接跳到了最后十秒。
舞台上的激光铡刀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声,蓝色的光刃瞬间暴涨三米,笼罩了整个舞台前方。
“没人献祭是吧?系统随机抽取中……”
一道红色的光束在人群中疯狂跳动,像死神的轮盘赌。
最后,光束定格在了——苏渔身上。
“不要!”苏渔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
“就是她!她是那个疯子的助理!抓她上去!”
林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的恐惧瞬间变成了恶毒的疯狂。
人性在这一刻崩塌得彻底。
为了自己活命,牺牲别人显得那么理所当然,这就是人渣的逻辑。
林皓离苏渔最近,他猛地扑了过去,双手狠狠推向苏渔的后背,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你去死吧!反正你这种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这一下推得极狠,苏渔整个人失去平衡,踉跄着冲向那个正处于激活状态的激光处刑台。
“苏渔!”秦雪在远处惊呼,想要冲过来却被慌乱的人群挡住。
眼看苏渔就要撞上那道足以将钢铁切成两半的蓝色光刃。
林皓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狰狞。
就在这一瞬间。
一道穿着黄色海绵宝宝睡衣的身影,像是瞬移一般,撕裂了空气。
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只有纯粹的速度和暴力。
砰!
一声闷响。
林皓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整个人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重卡正面撞中,直接倒飞出去十几米,狠狠砸在一张摆满香槟塔的桌子上。
稀里哗啦的碎裂声中,他满脸是血,五官几乎都被那一脚踹平了,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昏死过去。
而处刑台前。
苏渔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但这剧痛迟迟没有到来。
她颤巍巍地睁开眼。
只见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正死死抓住了那道落下的激光刃。
滋滋滋——!
高能激光与手掌接触,发出烤肉般的焦糊味。
但诡异的是,那只手并没有被切断,反而被一层实质化的金色光芒紧紧包裹。
那金光如同流动的液态黄金,硬生生顶住了高塔科技的切割。
陆燃一只手插在睡衣口袋里,另一只手徒手捏着那把激光刀刃,微微侧头,看着那个虚拟的无面人,眼神冷得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林皓那种垃圾也就算了,连你也想动我有编制的员工?”
陆燃的手指猛地收紧,如同液压钳合拢。
咔嚓!
那道看似无坚不摧的能量光刃,竟然在他手中崩碎成漫天的蓝色光点,如同盛大的烟火。
全场震惊。
这是什么力量?徒手捏爆激光?这还是人类吗?这就是碳基生物能做到的事情?
陆燃甩了甩手,手掌上连皮都没破,只是那层金色的光芒稍微黯淡了一些。
他转过身,看着那个有些卡顿的无面人投影,嘴角咧开一个极度危险的弧度。
“想玩献祭是吧?想吃独食是吧?”
陆燃一步步走上处刑台,每走一步,脚下的金属地板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站在原本属于祭品的位置,张开双臂,像是一个狂妄的暴君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行啊,我把自己献祭给你。”
他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瞳孔直视虚空,声音不大,却响彻全场。
“但是这供品太烫手,我就怕你那破烂系统……咽不下去,还会崩掉两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