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总部，内容战略会议室。
大屏幕上正在展示平台用户画像的最新分析报告。
“数据显示，我们的核心用户对个性化、具有文化内涵的时尚单品需求激增，但目前平台在这方面几乎是空白。”
市场总监指着一条陡峭上升的曲线说道。
苏渔微微颔首。
星火在影视和音乐领域站稳脚跟后，向生活方式领域扩张是必然的一步。
但时尚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
“我们接触了几个独立设计师品牌，但效果不理想，要么风格同质化严重，要么……”
助理小林顿了顿，有些无奈，“要么一听是星火平台就婉拒了，背后似乎有环宇的影子。”
又是环宇。
这只无处不在的手，几乎覆盖了所有传统渠道。
顾北辰坐在角落，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不断滚动的数据流。
他忽然敲了一下键盘，将一段监控到的小众论坛讨论投放到大屏幕上。
“这个Id织梦者发布的几张设计概念图，在过去四十八小时内，在我们平台核心用户群中的自发传播和好评率异常高。”
屏幕上展示出几张设计图——将水墨山水、榫卯结构等东方元素，与充满未来感的流线型剪裁、发光材质结合得恰到好处。
既有古韵，又不失先锋感。
系列名称叫新中式元宇宙。
“查到这个Id的身份了吗？”苏渔问。
“加密程度很高，但反向追踪Ip最后定位在……城东的星光夜市。”
夜市？
半小时后，苏渔和顾北辰站在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星光夜市入口。
按照定位，他们在一个卖手工饰品和零碎布料的角落摊位前，找到了目标。
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正低头用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修改着设计图。
摊位前冷冷清清，与周围热闹的小吃摊格格不入。
摊位上挂着一个手写的小牌子：“林柚定制，价格面议。”
苏渔拿起摊位上一条手工刺绣的丝巾，针脚细密图案别致，融合了传统苏绣技法和微小的电路纹路，在灯光下隐隐泛着特殊的光泽。
“这丝巾怎么卖？”
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疲惫的脸，眼神有些警惕。
“不卖样品，只接定制。”
苏渔看着她屏幕上半完成的设计图，正是论坛上那套新中式元宇宙中的一件。
“这系列设计很棒，为什么不去参加时装周或者找品牌合作？”
林柚嘴角扯出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合上电脑。
“合作？然后被偷了创意，再倒打一耙吗？”
她指了指摊位后面墙上贴着一份泛黄的报纸复印件，标题刺眼——新锐设计师林柚涉嫌抄袭，被风尚设计大赛除名。
“他们说我的新中式元宇宙抄袭了国际大师皮埃尔三年前的东方幻梦系列。”
林柚语气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可笑的是，我的设计稿完成时间，比他发布会早了两个月，但没人信。”
“我的毕业设计被导师冒名顶替，我投诉无门，想自己创业参加比赛，结果被扣上抄袭的帽子，之前工作的公司，想逼我交出所有设计手稿和面料改良工艺，我不肯他们就封杀我，还抢注了我所有系列的名称和核心元素。”
她拿起摊位上一个用废弃电路板和丝绸边角料做成的胸针，眼神里有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麻木。
“现在，我只能在这里接点零活，顺便……收集点数据。”
顾北辰的目光落在她笔记本电脑旁边一个厚厚的、写满密密麻麻公式和面料结构图的本子上。
“你在研究新材料？”
林柚下意识地用手挡住本子。
“随便瞎搞的。”
苏渔看着她，忽然开口：“如果我们给你一个平台，不干涉你的创作，提供资源让你把新中式元宇宙和你的面料研究做出来，你愿意合作吗？”
林柚愣住了，戒备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星火平台。”
听到这两个字，林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迅速开始收拾摊位。
“对不起，不合作，请你们离开。”
“是因为环宇吗？”苏渔问。
林柚动作一顿，没有回答，但紧绷的下颌线说明了一切。
就在这时，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晃到了摊位前，为首的一个黄毛一脚踢翻了摊位旁放着布料的纸箱。
“林柚，这个月的管理费该交了吧？拖了好几天了，哥几个很难做啊。”
林柚脸色一白，握紧了拳头。
“我这个月生意不好，能不能宽限几天……”
“宽限？”
黄毛嗤笑，伸手就去抓摊位上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拿这个抵也行！”
林柚死死抱住电脑。“不行！”
眼看冲突要升级，顾北辰上前一步，挡在了林柚面前。
他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几个混混。
黄毛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嘴上不饶人：“哟，找帮手了？我告诉你们，这夜市我们罩的！不交钱就别想在这摆摊！”
苏渔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局长吗？是我，星火苏渔，星光夜市这边有团伙长期勒索商户，对，麻烦您派人过来处理一下。”
她语气平静，但李局长三个字让黄毛脸色变了变。
他恶狠狠地瞪了林柚一眼。
“行，算你狠！我们走着瞧！”
说完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林柚抱着电脑，惊魂未定地看着苏渔和顾北辰，眼神复杂。
苏渔递给她一张名片。
“考虑一下，星火和环宇不一样，我们看中的是你的才华，不是你背后的麻烦。”
回到车上，苏渔揉了揉眉心。
林柚的才华毋庸置疑，但她身上的麻烦和心结，比想象中更深。
加密通讯器适时地震动了一下。
陆燃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简短。
“接触她，收购城西那家快倒闭的锦云丝绸工坊，连带老师傅一起。”
苏渔看着消息，愣了一下。
陆燃怎么会知道林柚？又怎么会知道那家她都没听过的丝绸工坊？
她立刻回复：“林柚对星火很抵触，似乎被环宇威胁过。”
很快，回复来了。
“威胁通常源于恐惧，给她看看，环宇怕什么。”
苏渔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条新闻悄无声息地登上了科技版和时尚版的角落。
“环宇传媒旗下时尚品牌幻梦，即将发布全新元宇宙国风高定系列，据称将颠覆传统时尚定义。”
配图是几张预热海报，虽然经过处理，但苏渔一眼就认出，那核心设计元素，分明就是林柚新中式元宇宙系列里被抢注的部分！只是做得更加浮夸和商业化。
几乎是同时，小林急匆匆地推开苏渔办公室的门。
“苏总，不好了！林柚之前摆摊的论坛和社交媒体账号，被大量水军攻击，骂她是碰瓷怪、想钱想疯了，还说她之前的设计都是抄袭幻梦品牌的废案！”
这一手太毒了。
抢先发布类似概念，倒打一耙，彻底坐实林柚抄袭者的身份，断了她所有的后路。
苏渔立刻让司机开车前往星光夜市。
还是那个角落，林柚的摊位空着，电脑和本子都不在，只有那个被踢翻的纸箱还孤零零地倒在那里。
隔壁卖小吃的大妈叹了口气：“那姑娘啊，昨天后来哭了很久，今天没来了，估计是扛不住了吧……唉，挺有才的一个孩子，就是命不好。”
苏渔心里一沉。
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拿出手机，尝试拨打林柚昨天留下的那个号码。
无人接听。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目光扫过摊位后面斑驳的墙壁，忽然发现那张泛黄的抄袭报道复印件旁边，用极细的笔，新写了一行小字，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是一个地址。
郊区的一个废旧纺织厂仓库。
苏渔立刻让司机开往那个地址。
仓库里堆满了废弃的纺织机和布料，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
在仓库最深处，一盏昏暗的台灯下，林柚正对着一匹摊开在旧桌子上的丝绸发呆。
那丝绸在灯光下，泛着一种奇特的、如同水波流动般的光泽。
听到脚步声，林柚猛地回头，看到是苏渔，她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眼圈通红。
“他们连最后一条路都不给我。”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绝望后的平静。
苏渔走到那匹丝绸前，伸手触摸。
触感冰凉顺滑，比普通丝绸更坚韧，而且那流动的光泽并非印染，像是从织物内部透出来的。
“这是……”
“纳米级镀膜，结合传统桑蚕丝蛋白结构。”
林柚轻声说，“可以随体温和光线变化颜色和纹理，理论上还能集成微型传感器监测身体健康数据，我研究了两年，失败了上百次……”
她抬起头，看着苏渔，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丝绸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光泽。
“我只想好好做设计，为什么那么难？”
苏渔看着她，将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正是环宇幻梦品牌发布新系列和污蔑她是抄袭者的新闻。
“因为他们害怕。”
苏渔说，“害怕你这样的人，一旦有了舞台，会让他们那些建立在抄袭和垄断上的帝国，变得一文不值。”
林柚看着那些刺目的标题，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发抖。
苏渔收回手机，声音清晰而坚定。
“星火可以给你这个舞台，不止是发布设计，还有你这匹丝绸背后代表的东西——新材料，新工艺，新的可能性。”
“我们可以买下锦云丝绸工坊，让你和老师傅一起把这种面料量产化，我们可以给你最顶尖的技术支持，让可穿戴科技艺术不再是概念。”
“你不需要再去夜市摆摊，不需要再害怕任何人的封杀和污蔑。”
林柚怔怔地看着苏渔，又看了看桌上那匹凝聚了她无数心血的面料。
绝望的灰烬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重新点燃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手背狠狠擦掉眼泪。
“需要我做什么？”
苏渔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微微一笑。
“做你一直想做的事。”
“然后，看着他们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