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的篝火噼啪作响,老母猪的油星子溅在柴火上,腾起一缕焦香。
林昭刚把最后一口野菜粥扒拉进碗里,怀里的布包突然被夜风吹得鼓了鼓——那是他收着村民血手印的包裹,边角露出半张泛黄的纸。
“这是……?”他捏着纸角抽出来,月光刚好漫过朱红大印。
“林昭”两个字被圈得像团火,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刺得他瞳孔收缩:“越州要犯林昭,通匪谋逆,悬赏纹银三千两——”后四个字让他喉结一滚,“赏银折抵赵家佃户所欠田租。”
“昭子!”王铁匠的酒碗“当啷”砸在石磨上,铁砂掌拍得晒谷场的土都颤了颤,“赵狗日的拿咱们的血汗钱买咱们的命!”他抄起腰间铁链就要往村口冲,后领却被张三狗拽得踉跄。
那汉子平时蔫头耷脑的,此刻攥得指节发白:“林首前日说要走水路!前日在渠边量竹筏时,我听见的!”
篝火突然暗了暗。
林昭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三天前他蹲在渠边数芦苇,确实跟王铁匠提过“万一要跑,水比山快”。
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急,怀里的布包还带着村民血手印的温度,妹妹小棠的药钱还没攒够,竹筏只扎了一半……
“叮——”
系统提示音在太阳穴炸开时,林昭正盯着石磨旁蜷成一团的小棠。
她裹着他的旧棉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蝴蝶翅膀似的阴影,嘴唇白得像渠边的芦花。
【生死抉择】
请选择:
A. 坚守村寨(改革进度 + 10\/全员阵亡风险 87%)
b. 山道突围(民心 + 20\/暴露行踪概率 63%)
c. 分兵诱敌(当前武力值不足,失败率 92%)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选 A 的话,赵家用粮船堵了水闸,寨子里存粮只够三天;选 c……他扫过周围举着木棍的网格队员,二十个青壮里有七个还在咳嗽——上次修渠时淋了雨,到现在没好利索。
小棠突然咳嗽起来,身子蜷得更紧了。
林昭蹲下去给她理了理被角,触到她额头的滚烫时,指尖猛地一颤。
他想起三天前在药铺,老大夫捻着胡子说“再拖半月,这姑娘的肺就要咳碎了”。
“选 b。”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陶片,系统蓝光在瞳孔里晃了晃,“半小时后收拾细软,只带粮种、药包和治水账册。”
夜更沉了。
林昭站在渠边,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李彪的衙役队到了。
王铁匠扛着半人高的爆竹冲过来,火药味混着他身上的铁腥气:“按你说的,把过年剩的炮仗拆了,裹上碎铁片,叫它龙王炮!”他用铁钳敲了敲竹筏,“筏子扎了五十一艘,能载五百人。”
“好。”林昭摸出铁哨吹了两声短,一声长。
黑暗里立刻冒出二十个身影,是网格队的队长们。
“每队跟紧前筏,老弱妇孺中间,青壮断后。”他望着渠水泛着银光,像条随时会咬人的蛇,“等我信号。”
马蹄声更近了,混着李彪的冷笑:“林昭!你跑不了——”
“决堤!”林昭吼了一嗓子。
王铁匠的火把“呼”地窜起来,扔向渠边的沙袋堆。
那哪是沙袋?
林昭早让村民把沙子换成了晒干的芦苇,浇了半桶菜油。
火光腾起的刹那,渠坝“轰”地裂开道口子,洪水裹着碎木片冲出来,撞得竹筏直晃。
“走!”林昭抱起小棠跳上最近的筏子,竹篙往水里一撑。
村民们跟着涌上来,稻草筏吃了水,却比想象中稳当——这是他照着社区防汛演练学的,用藤蔓把二十捆稻草扎成排,果然经得住。
身后传来衙役的惊呼,李彪的骂声被水声撕成碎片。
林昭回头望了眼,火光里能看见王铁匠站在最后一艘筏子上,举着龙王炮:“狗官们听好了!这水是咱们的命,也是你们的坟!”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们已经漂出二里地。
【临时安置管理技能解锁】的蓝光映得小棠的脸有些发红,林昭抹了把她额角的汗,展开随身带的油皮纸地图。
“分成二十个网格,每队三枚竹哨。”他提高声音,“遇险两短一长,队长带老弱先撤,青壮断后——”
“咻——”
箭雨破空声像群黑鸟从上游扑来。
林昭猛地把小棠按进筏子底,一支箭擦着他耳尖扎进稻草,尾羽还在抖。
“林昭!”李彪的声音从崖顶传来,他骑在黑马上,腰间佩刀映着月光,“交出治水账册,我保你们不死——”
话音未落,整片山崖“轰隆隆”塌了半边。
王铁匠从芦苇丛里钻出来,举着火把大笑:“赵老爷埋沙袋?我们早换成火药了!”他拍了拍怀里的铁盒,“您猜这崖底,是沙子多,还是炸药多?”
洪水卷着碎石往下冲,李彪的黑马嘶鸣着后退,蹄子在崖边打滑。
林昭望着那抹逐渐模糊的身影,摸了摸怀里的账册——上面记着赵家三十七年占田的数目,每笔都按了村民的血手印。
雨是后半夜来的。
三百流民挤在河湾的芦苇荡里,稻草筏被雨水泡得软塌塌的。
林昭裹着湿棉袄给小棠喂药,突然听见外面有动静。
“林首!”守夜的张婶压低声音,“东边来了百来号人,举着火把!”
林昭摸出铁哨,指尖刚要吹,就听见人群里传来嘶哑的喊:“林昭!带咱们夺回被抢的田!”
火把的光穿透雨幕,照见那些人脸上的泥,还有裤脚沾着的稻茬——是邻村被赵家赶出来的佃户。
小棠在他怀里动了动,滚烫的额头蹭着他下巴。
林昭望着远处明灭的火光,摸了摸腰间的铁哨。
系统蓝光在雨里忽闪忽闪,像团怎么都浇不灭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