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山涧里的竹筏撞在礁石上发出闷响时,林昭正用匕首挑开雷猛的衣襟。
那匪首胸前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锁骨划到肚脐,像条扭曲的蜈蚣——和三天前截获的密信里描述的“玄鸟卫暗桩特征”分毫不差。
“少东家!”李大牛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掌心全是汗,“您看小棠姑娘烧得嘴唇都裂了。”林昭转头,见小棠蜷在焦黑的树桩旁,睫毛上挂着汗珠,半张脸埋在他那件染血的外衣里。
老医正蹲在旁边捣药,石杵磕在陶碗上的声响像敲在他心上。
“赵参将的人最迟申时到。”李大牛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您带小棠姑娘走,我们守着雷猛。”他粗糙的指腹蹭过腰间的短刀,刀鞘上还粘着未干的血,“您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
“大牛。”林昭打断他,反手握住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小棠要是知道我扔下弟兄们跑了,病好了得拿扫帚抽我。”他笑了笑,眼角却绷得发紧,“再说——”他抬下巴指向山涧,竹筏正被急流冲得打转,筏底那截黑黢黢的铁管子在晨雾里泛着冷光,“有人来帮咱们了。”
话音未落,山风卷着一声清喝劈开晨雾:“雷猛的狗头可在?”
林昭抬头,见山涧上游的崖壁上立着个穿玄色劲装的女子。
她腰间挂着铜火铳,发梢沾着露水,正单手拽着藤条荡过来。
落地时靴跟碾碎块碎石,目光扫过满地俘虏,最后停在被吊在树上的雷猛身上,像看块待宰的肉。
“楚月。”林昭认出她来——前日茶棚里听说书人讲“越州双侠”,说义军营寨的女将最会造火器,“雷猛在这儿,你那竹筏……”
“火药犁。”女子拍了拍筏底的铁管子,指节叩出闷响,“填了半斗火药,混着碎铁片。”她歪头打量林昭染血的短刀,嘴角勾出半分笑,“听斥候说你夜袭用了火攻,我猜着你缺重器,便从营里顺了这东西。”
雷猛突然剧烈挣扎,被吊在树上的身体晃得树枝乱颤:“臭娘们儿!老子玄鸟卫的弟兄——”
“玄鸟卫?”楚月挑眉,火铳“咔”地顶上雷猛下巴,“上个月在青岩镇屠村的玄鸟卫?我阿爹的义兵就是被他们用连弩围了……”她眼底腾起火,火铳往雷猛喉结上压了压,“说,地窖里的火药藏在哪?”
“少奶奶!”张疤脸突然从俘虏堆里挤出来,脸上的刀疤因激动而泛红,“小的知道!前日给雷猛送酒,见他让两个兄弟扛着铁箱往后山老槐树下走!”
林昭的炭笔在山石上划出深痕。
刚到手的山寨地形图摊在脚边,是斥候用草叶汁画的,歪歪扭扭标着哨岗、粮仓、地窖的位置。
他盯着图上标红的“烽火台”,突然抓起把硫磺粉撒向东南方——粉末落地,远处山巅便腾起股黑烟,像根直插云霄的黑柱子。
“狼嚎声。”楚月侧耳,火铳从雷猛颈间移开,“雷猛在等接应。”
林昭摸出系统玉牌,淡青色的光映得他眼底发亮。
玉牌震动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战术选择】请选择:A.夜袭敌营(风险高,收获多)b.诱敌出洞(兵力分散)c.固守待援(时间劣势)”
山风卷着硫磺味灌进鼻腔。
林昭望着东南方的黑烟,想起三天前截获的密信——赵参将的玄鸟卫要在卯时三刻接应雷猛,用城防图换粮草。
他又看向小棠,她正抓着老医正的药碗,喝药时呛得咳嗽,却还冲他笑。
“选A。”林昭指尖按在玉牌上,“夜袭。”
“为何?”楚月问。
“赵参将等的是雷猛的城防图。”林昭用炭笔敲了敲图上的烽火台,“若我们固守,他们会强攻;若诱敌,兵力分散反被各个击破。”他的目光扫过蹲在地上的青壮俘虏,有几个正偷偷看他,眼底的惧意正慢慢变成期待,“但夜袭……”他突然笑了,“他们以为我们是流民,可我们是——”他指向山石上的编制图,“十人为伍,百人为旗的护卫团。”
系统玉牌发出清越的鸣响,淡青色光雾里浮起行小字:“【战术选择成功】解锁【火攻奇袭】技能,民心值 + 15,贵族仇恨值 + 10。”
“大牛。”林昭转头,“去挑二十个会爬树的,子时三更摸进后山。”他指了指楚月的火药犁,“老槐树下的地窖,若真有火药……”
李大牛握紧腰间短刀,刀鞘上的血已经干透,凝成暗褐色的痂。
他看了眼小棠,又看了眼林昭,重重点头:“得令。”
山涧里的竹筏还在往下漂,筏底的火药犁撞在礁石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林昭望着那抹黑影消失在晨雾里,突然想起小棠刚才指着“医卫”二字说的话——张叔家的阿秀会扎针。
等打退玄鸟卫,他得让阿秀跟着老医正学,再在每个伍里设个医卫……
“哥!”小棠的呼唤打断他的思绪。
她举着个野莓凑过来,脸上还沾着药渣,“甜的,你尝尝。”
林昭弯腰接过,野莓的汁水染红他指尖。
他望着妹妹发亮的眼睛,又望向东南方渐浓的黑烟——赵参将的玄鸟卫,该来了。
子时三刻的山风裹着露水,刮得后山老槐树枝叶沙沙作响。
李大牛的布鞋尖刚蹭到地窖前的青石板,就着月光瞥见门环上那道朱红火漆——分明是玄鸟卫专用的双鹤印,边缘还沾着半枚带血的指痕。
他奶奶的!他腰间短刀地出鞘三寸,刀刃在月光下晃得身后的小六子眯起眼,雷猛这狗东西,地窖藏的根本不是火药,是玄鸟卫的密信!话音未落,山坳里突然炸开声破锣似的嘶吼:有埋伏!
玄鸟卫的爷——
是雷猛!
林昭正猫在粮仓顶的茅草堆里,硫磺引线在指缝间滋滋冒火星。
那声喊像根烧红的针戳进耳膜,他猛地抬头,正看见被吊在枫树上的雷猛咬碎舌尖,血沫子喷在粗麻绳上,染出朵狰狞的红花。
捂嘴!林昭反手拍向身侧的铁蛋,少年正举着引火折子发愣,把俘虏的嘴都堵上!他的指尖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急——雷猛这一嗓子能传二里地,赵参将的玄鸟卫此刻怕是已经打马过了青石桥。
少东家!底下传来二狗子的闷喊,他正用破布堵张疤脸的嘴,那老匹夫咬舌了!林昭顺着粮仓木梁滑下去,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地割断雷猛脚下的麻绳。
匪首摔在泥地里咳血,却还瞪着发红的眼珠笑:林昭...你以为烧了寨子就能挡玄鸟卫?
老子地窖里的...
地窖?林昭蹲下来,刀尖挑起雷猛下巴,李大牛已经在后山翻你老底了。他瞥见雷猛瞳孔骤缩,突然弯腰扯下对方腰间的钥匙串——青铜钥匙上还沾着蜡油,和地窖火漆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点燃!林昭将硫磺引线塞进粮仓通风口,火星子窜进木梁缝隙。
浓烟裹着刺鼻的硫黄味瞬间涌进寨子里屋,守夜的喽啰们从草棚里跌跌撞撞冲出来,捂着口鼻在地上打滚。
林昭摸出系统玉牌,淡青色光雾里浮起新提示:【毒烟困敌】触发成功,敌方战力削弱30%。
少奶奶!阿秀的尖叫从地牢方向传来。
林昭转身,正看见三个持朴刀的亲信押着七八个流民妇女往地牢走,最前面的老妇人被推得踉跄,额角撞在青石板上,血珠顺着皱纹往下淌。
他们要灭口!楚月的火铳地炸开,最近的喽啰捂着左肩栽倒。
她踩着他的后背冲过去,玄色劲装下摆沾了血,这些妇女知道雷猛强征民女给玄鸟卫当营妓!林昭的短刀在月光下划出银弧,他砍翻右边的喽啰时,瞥见最末尾的小媳妇正偷偷解腰间的围裙——里面裹着块半头砖。
砸门!他大喊一声,小媳妇的砖地砸在地牢铁门上。
林昭反手甩出袖中飞针,扎中押队喽啰的手腕,朴刀落地。
妇女们瞬间炸了窝,有抓着头发厮打的,有抄起断砖砸人的,混乱中竟真把三个亲信逼到了墙角。
好样的!林昭抹了把脸上的汗,突然被人从背后撞了个踉跄。
回头看,是小棠举着药囊,眼睛亮得像星子:哥,我把老医正的止嗽散带来了!
阿秀说她们被关了三天,肯定有人咳血...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山寨里的烟火已熄了大半。
林昭站在烧焦的了望台上,脚边堆着从地窖里搜出的二十箱火药,铁箱上的玄鸟卫印记还沾着泥。
李大牛踹开最后个箱子,火药味混着铁锈味窜进鼻腔:少东家,够造三十门投石机!
系统玉牌突然发烫,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战术布局技能解锁】可根据地形、兵力自动生成作战图。林昭低头,见玉牌表面浮起幅淡青色地图,越州各关隘、河流的位置清晰标红——正是雷猛藏了半年的城防图。
一声。
张疤脸单膝跪在焦土上,脸上的刀疤因激动而泛红:小人原是青岩镇的猎户,玄鸟卫烧了我家屋子时,是您带着护卫团冲进来...今日看您对妇女们都护着,张疤脸这条命,以后就跟着您!他重重叩首,额头沾了血,求您让我当伍长,管十个人,我定把他们带成铁打的!
林昭伸手扶他,掌心触到对方粗糙的老茧。
他望向寨外——二十几个刚被解救的流民正蹲在溪边洗血衣,小棠蹲在他们中间,给擦伤的孩子涂药,笑声像银铃似的。
山风卷着青草香吹来,他突然想起系统里刚解锁的基层医卫技能,等回桃花村,得让阿秀带着这些妇女学扎针...
林昭!楚月的声音从马厩传来。
她正把火药犁绑在枣红马的马鞍上,铜火铳在腰间晃出半道银光,赵怀远的玄鸟卫要抄西边峡谷的近道,这火药犁...她抬头看他,眼底燃着跃跃欲试的光,够不够给他们个见面礼?
林昭望着她身后的峡谷方向,晨光正穿透薄雾,在山石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他摸了摸腰间的系统玉牌,淡青色光雾里,新的选项正在浮现——这次,该让玄鸟卫尝尝,什么叫来自现代的网格战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