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毫笔尖饱蘸浓墨,悬於《讨逆诏》之上,一滴将落未落。
林昭的眼神,比墨色更深,比夜色更沉。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手腕陡然下沉,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林昭”二字落在诏书末端,笔锋锐利如刀,带着一股斩断一切旧秩序的决绝。
随着玉玺重重落下,朱砂印记烙上的瞬间,整个大夏王朝的命运齿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开始疯狂转动。
“传旨!”林昭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讨逆诏》即刻昭告天下!将李承恩勾结北蛮王庭之铁证,附诏书一并誊抄,张贴於全国各州府县衙公告栏,务必让每一个识字的百姓,都能看清这国贼的嘴脸!”
几乎在同一时刻,另一道诏令也从宫中发出。
数以万计的《告军民书》如雪片般飞向全国,这一次,张贴的地方不再仅限於官府,而是乡间的每一处集市,每一座驿站,每一个村口的老槐树下。
上面没有深奥的道理,只有血淋淋的事实。
“叛贼李大牛,强征‘铁税’,每户每丁,不论老幼,皆需上缴铁器,无铁者,破釜沉舟,拆屋取钉!致使万民无炊具,农夫无犁头!”
“叛贼李大牛,焚毁民间学堂百余所,宣扬读书无用,称‘民智则国乱’,欲使我大夏子民重归蛮荒!”
“叛贼李大牛,为炼凶兵,竟虐杀流民幼童,取其血肉祭炼邪法!天理昭昭,人神共愤!”
一条条,一款款,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那些曾经只在乡野间流传的,被压抑的,被恐惧掩盖的暴行,此刻被朝廷以最正式、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公之於众。
天下譁然!
积压已久的怒火,如地底岩浆,瞬间喷发。
京城之内,风暴中心,苏晚晴接过诏令,凤眸之中寒光一闪。
她亲自坐镇刑部大堂,提审李承恩及其核心党羽。
没有拖泥带水的程序,没有繁文缛节的辩驳。
在堆积如山的证据面前,一切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三日,仅仅三日!
从会审到定罪,雷厉风行。
第三日午时,菜市口人山人海,李承恩被押上刑台,面如死灰。
苏晚晴亲临监斩,当众宣读其罪状,随後猛地掷下令牌,声音清越如冰:“斩!”
铡刀落下,人头滚滚。
百姓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他们将这场肃清称为“夏日清风”,吹散了笼罩在京城上空多年的阴霾。
而李承恩那些被抄没的家产,则被林昭下令,悉数转入一个新成立的基金——“边疆助学基金”,专用於在西北、南诏等贫瘠之地兴建学堂。
这一手,狠辣与仁义并济,瞬间将民心推向了顶峰。
千里之外的西北边境,楚月一身戎装,按剑而立。
当京城的信使将密诏送到她手中时,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启动‘赤焰行动’!”
一声令下,早已整装待发的赤脚军瞬间化整为零。
数十支精锐小队伪装成行色匆匆的商队,携带着的“货物”却是成捆的传单。
他们深入李大牛控制的村镇,一夜之间,那句振聋发聩的口号传遍了每一片田埂,每一个军营。
“朝廷免赋三年,凡归降者,授田十亩!”
这不仅仅是一句口号,更是砸向叛军根基的重锤。
那些被裹挟的农夫士兵,谁不是为了活命,为了那一口饭?
与此同时,楚月亲率小股精锐骑兵,如同暗夜中的鬼魅,对李大牛的後方粮仓发动了闪电般的夜袭。
他们行动的准则奇特而高效:只烧库,不伤人,不抢粮。
熊熊大火照亮夜空,也照亮了粮仓墙壁上用石灰刷上的大字:
“你不为民,我不为战;你若回头,田在等你。”
心理战的威力,远超真刀真枪。
当那些叛军士兵看着烧成灰烬的粮库,再想想自己家中嗷嗷待哺的妻儿,最後听到耳边“授田十亩”的承诺,军心,在一瞬间崩塌了。
一夜之间,七个村寨倒戈,竖起了代表归顺的“宁听圣谕”黄旗!
而在舆论的战场上,柳如是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民生日报》的印刷机彻夜不休,一份名为《我们的孩子会写字》的特刊横空出世。
特刊的内容震撼了整个大夏的读书人。
那上面没有激昂的战报,只有一幅幅稚嫩的笔迹。
南诏边陲的牧民幼童,西北戈壁的孤儿,他们用刚学会的字,一笔一划地抄写着《均田令》与《义务教育法》。
更有甚者,柳如是通过特殊渠道,将一名南诏小女孩朗读《义务教育法》的场景制成了活动画片,随着商队在全国最繁华的城市发行。
“凡我大夏子民,不论男女,不论贫富,皆有受教育之权利……”那清脆的童音,比任何战鼓都更能振奋人心。
柳如是在特刊的社论中写下点睛之笔:“敌人靠刀剑统治,我们靠诗书育人。十年之後,他们的士兵将垂垂老矣,而我们的学生,将成为国家的栋梁。这一战,胜负早已注定。”
就连一向守旧的江南老儒们,读罢此文,也抚须长叹:“此非一时之霸道,乃千年仁政之开端啊!”
北蛮王庭,金帐之内。
阿骨利得知李大牛竟提前起兵,且一开始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气得将手中的金杯捏得粉碎。
他勃然大怒,当场斩杀了两名报信不利的信使。
“废物!蠢货!”他咆哮着,“不等本王号令就擅自行动,他以为他是谁?”
怒火攻心之下,阿骨利做出决断,不等後续部队集结,亲率帐下最精锐的三万狼骑,如一道黑色的洪流,奔腾南下,意图强行策应李大牛。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他引以为傲的骑兵刚刚踏入大夏边境的山区,便遭遇了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雨。
山洪暴发,泥石流滚滚而下,直接冲垮了前进的山路,将他的大军死死困在狭窄的谷地之中。
更糟糕的事情接踵而至。
沿途的部落,那些往日里只要给钱就卖粮草的墙头草,此刻竟纷纷寨门紧闭,拒绝向他提供任何补给。
原因无他,早在数月前,林昭便派遣了一支医疗队深入这些部落,免费为他们诊治疾病,其中一位老酋长的独子,正是被京城来的神医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位老酋长站在寨墙上,指着阴沉的天空对阿骨利的使者说:“长生天已经发怒了,连天上的鹰都不敢飞这条路了,你还敢走吗?回去吧,这里没有你们要的粮草,只有等着收屍的乌鸦。”
阿骨利在泥泞的营帐中听闻回报,气得仰天怒吼,声震山谷。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带来了更致命的消息:“大汗!不好了!东线……东线的三座城池,昨夜……昨夜被赤脚军奇袭得手!”
京城,太庙之前。
林昭身着玄色礼服,亲手接过火把,点燃了那象徵着王朝最高战令的烽火台。
与叛军那污浊的黑色狼烟不同,这一柱青烟笔直地冲向云霄,纯粹而坚定,如同一柄刺破苍穹的利剑,向天下宣告——王师出征,讨伐不臣!
他转过身,面对着广场上神情肃穆的文武百官,声音穿过猎猎的风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有人说朕太仁,可朕的仁慈,只对我大夏的百姓。也有人说朕太狠,可朕的狠厉,只对那些噬人的豺狼!”
话音落下的瞬间,京城四方,东、南、西、北,四座角楼上的巨鼓同时被擂响!
咚!
咚!
咚!
雄浑的鼓声,彷佛是这个新生王朝的心跳。
几乎是同一时刻,三名信使从三个方向飞奔而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中充满了狂喜与激动。
“启奏陛下!舆情大捷!柳大人《民生日报》特刊引发天下震动,‘读书救国’之念深入人心,江南儒林亦望风归附!”
三份捷报,如同三道惊雷,同时在太庙前炸响。
百官震惊,随後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顺利,顺利得如同天命所归!
林昭站在高台之上,风卷起他的衣袍,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力量,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涌入他的体内。
在他的视网膜前,一行谁也看不见的淡金色文字悄然浮现:
【改革进度条+15%】
【检测到全国民心值突破历史阈值——特殊状态‘天下归心’已激活!】
风卷旌旗,一个崭新的时代,正在破晓。
林昭的目光越过欢呼的百官与民众,望向那源源不断运出城门,开赴前线的军需车队。
战争,这头吞噬钱粮的巨兽已经开动,帝国庞大的战争机器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着,将京畿地区的储备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前线。
他心中一片清明,前所未有的强大之感充斥全身。
然而,这份胜利的喜悦之下,一个最根本的问题如同一粒微尘,轻轻落入他那高速运转的思绪之中。
他转向身旁的户部尚书,语气平静地问道:“京城的粮仓,还能支撑多久?”
户部尚书躬身,脸上带着十足的信心:“陛下放心,京城各大官仓皆已满盈,足以供应全城军民数月之用。只要……只要南方的粮道,能一直像现在这样,畅通无阻。”
林昭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麽。
他的视线重新投向远方,那里是战火燃烧的方向,也是维系着这座伟大都城命脉的,无数条看不见的生命线。
畅通无阻麽……他不动声色,但一丝深邃的计算,已在他眼底悄然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