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笼罩了卡尔斯鲁厄,基地的探照灯光柱在废墟间扫视,如同警惕的眼睛。
搜救小队带着少年科斯魔,沿着夏璃殇规划的安全路径,避开了几个活跃的飓风眼边缘,终于安全返回了相对稳固的三号防御区。
少年科斯魔被安置在临时医疗点接受更细致的检查,并分配了食物和干净的衣物。
他依旧沉默寡言,但紧绷的神经明显放松了许多,那双碧色的眼眸在温暖的灯光下,少了几分惊恐,多了几分对陌生环境的观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凯文安排了可靠的士兵照看,并叮嘱给予他空间,不要过度打扰。
基地的喧嚣暂时被隔绝在指挥室之外。凯文和夏璃殇在一间由仓库隔间临时改造成的小房间里相对而坐。
一盏昏暗的应急灯提供着有限的光源,在两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凯文处理着几份关于外围防御和物资调配的报告,眉头微蹙,显然还在思考如何安排少年科斯魔以及后续的搜救计划。
夏璃殇则显得异常安静,她的目光落在虚空,仿佛在复盘着刚才废墟中的奇异遭遇。
“那个少年,”
凯文放下手中的文件,率先打破了沉默。
“科斯魔。他的身体素质不错。”
他看向夏璃殇,“你的视界看到了什么?你还专门在后面停留了一会儿。”
夏璃殇收回目光,看向凯文,眼神深邃。
“有。”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凯文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异样。
“你单独留下,发现了什么?”
夏璃殇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隐瞒。
“凯文,在你们去找那个少年的时候,我遇到了…另一个人。或者说,另一个‘科斯魔’。”
凯文的动作瞬间凝固,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夏璃殇。
“另一个?”
听到另一个这个词,凯文下意识的想到了之前见到的【救世】凯文。
“是的。”
夏璃殇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清晰。
“一个穿着漆黑战甲,头生巨大犄角,背负骨翼的身影。【旭光】的英桀科斯魔。”
“他是你未来的战友,你的后辈。”
凯文的眉头拧得更紧,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旭光】的英桀?漆黑战甲…犄角…骨翼?这描述…听起来像是某种幻想故事中的角色。我的后辈会变成这样?”
“你确定不是崩坏兽或者某种未知的拟态?”
听到凯文的质疑,夏璃殇扶额长叹一声。
“这不是崩坏兽,这是融合战士手术留下来的副作用。”
看着凯文依旧困惑的眼神,夏璃殇接着解释下去。
“所谓的融合战士就是将崩坏兽的基因融入自身体内的战士。”
“他们的身体在一部分上会向崩坏兽靠近,同时也获得了远超常人的实力。”
!
光是听到融合战士的由来,凯文就激起了一身冷汗。
尽管凯文生物不好,但他还是知道一些常识的。
将崩坏兽这种硅基生命的基因和碳基生物的人类进行融合,这个东西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这个也……”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对抗崩坏,人类付出了很多。”
说到这里,夏璃殇的语气低沉了下去,显然这背后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凯文听出了夏璃殇语气的不对劲,没有追问下去。
于是二人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关注【旭光】科斯魔的信息。
“他出现的原因是因为过去的自己,英桀科斯魔说他是过去的影子,是未来的残响。”
“影子…残响…”
凯文低声重复,试图理解这充满隐喻的话语。
“那个科斯魔也是来自未来的投影?”
这个想法过于离奇,让凯文感到一阵眩晕。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夏璃殇点头,认同了凯文的观点。
“少年科斯魔是过去的本体,而英桀科斯魔是未来某个时间点留下的记忆体。”
“他与其他十二位记忆体被共同被封存于往世乐土,【旭光】、【救世】都来自那里。”
“往世乐土…”凯文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他提到了这个地方?”
“这是我的问题,在长空市的时候我没有向你解释。”
在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瞒的了。
“在对抗时第十一位律者之后逐火之蛾仅剩十三位融合战士,他们便是逐火十三英桀。”
“有一天,其中的一位英桀提出要将所有人的记忆保存下来,于是他们便建立了往世乐土。”
“所有的记忆体便由此而来。”
“他没有详细解释,但他明确指出了我的特殊。”夏璃殇的语气变得更加凝重。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凯文说的没错,你带来了变数。从降临此方世界开始,它的道路就已经发生了偏移。”
凯文瞳孔微缩。
“凯文?他说‘凯文说的没错’?哪个凯文?我?还是…”
他本能地想到了自己,但【旭光】口中的“凯文”显然是指代一个更了解夏璃殇“变数”身份的存在。
“显然,凯文,或者他所处的‘乐土’,知晓我的存在是导致世界轨迹改变的原因。”
夏璃殇直视凯文,“他降临的方式也印证了这点。还记得最初你体内那个意识吗?那更像是某种不稳定的‘附身’。”
“而【旭光】科斯魔,他是以近乎完整的‘投影’形态直接出现在本征世界的。”
“这只能说明一点,我们本征世界与往世乐土的联系,正在因为我的存在而急剧加深。”
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应急灯发出的微弱电流声。
凯文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消化着这爆炸性的信息。
“他还说了什么?”凯文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回避了我关于他如何降临的追问。”
夏璃殇回忆道。
“但他强调了科斯魔必须独自面对黑暗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有些黑暗,只能独自面对。”
“当我质疑放任少年在风暴中挣扎是否合理时,他说了一句份量极重的话:‘所谓的「旭光」,只不过是「救世」黎明中,微不足道的一缕。你若了解我们的故事,便知道这句话中蕴含的分量。’”
“「旭光」…「救世」黎明…”
凯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手背上那个黯淡的【救世】刻印烙印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传遍全身。
“救世…”他低声念着这个铭刻于灵魂深处的目标。
“最后,他似乎只是为了见证。”
夏璃殇总结道,“在看到科斯魔获救之后,他便消失了。”
凯文沉默了许久。
窗外,阿尔卑斯山脉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救世】的黎明…「旭光」只是其中一缕…”
凯文握紧了拳头,手背的烙印传来阵阵灼痛感,仿佛在回应那沉重的未来。
“无论未来如何,无论有多少‘变数’和‘投影’,我们脚下的路不会变。”
凯文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
“终结风之律者,守护幸存者。至于那个少年科斯魔…”
“既然他的‘未来’认为他需要独自面对,那我们就尊重这份‘守护’,但也要确保在他真正需要时,援手能够及时到达。”
“夏璃殇,密切留意那个少年,还有…留意任何与‘往世乐土’相关的异常迹象。”
夏璃殇郑重点头,原本的神色也认真了起来。
“明白。”
她知道,【旭光】科斯魔的出现,不仅带来了关于少年命运的启示,更是一个关于世界本质,以及她自身存在的巨大谜团的开端。
风暴将至,而这场风暴,或许比他们预想的更加复杂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