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九点五十分。
林凡独自一人,准时出现在了城东“杏林春”茶馆门口。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药香,与寻常茶馆的烟火气截然不同。
一名穿着青色长衫、气质沉稳的年轻侍者早就在门口等候,见到林凡,立刻躬身行礼,动作标准而恭敬:“是林先生吧?谷主已在‘百草阁’静候,请随我来。”
侍者引着林凡穿过布置典雅的前厅,沿着楼梯走上三楼。
楼梯和走廊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落在上面悄无声息。
整个茶馆异常安静,仿佛今日不接待其他客人。
三楼只有一个包间,门上悬挂着“百草阁”的字样。
侍者在门口停下,轻轻推开雕花木门,对林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便站在一旁,不再前进。
林凡迈步走入。
包间内空间宽敞,布置极为考究。
桌椅皆是上好的红木,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古画,角落的香炉里燃着宁神静气的檀香。
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位身穿藏蓝色绸缎长袍的老者。
老者看起来约莫六十多岁,面容清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温润平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给人一种慈祥长者的感觉。
他手中正捧着一杯茶,细细品味,动作优雅从容。
此人正是药王谷谷主,墨仁心。
见到林凡进来,墨仁心放下茶杯,缓缓起身,脸上笑容加深,带着热情与欣赏,说道:“这位便是林凡林小友吧?果然英雄出少年,气度不凡。”
“老夫墨仁心,久仰小友医术通神,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墨谷主,过誉了。”林凡拱手回礼。
他在墨仁心对面的位置坐下,目光快速扫过对方。
这位谷主表面看起来和蔼可亲,气息内敛,但林凡敏锐的感知却能察觉到,在那平和的外表下,隐藏着一股深沉如海的精明与城府。
“小友不必谦虚。”
墨仁心亲自为林凡斟上一杯茶,香气四溢。
“钱执事回来对你是赞不绝口,说你一眼便看穿他体内连我谷中长老都未曾察觉的寒毒,并随手开出调理妙方。此等医术,放眼当世,亦是凤毛麟角。”
“老夫心痒难耐,这才冒昧相邀,只想与小友坐而论道,交流医理,还望小友不吝赐教。”
墨仁心话语诚恳,姿态放得很低,完全是一副求教的模样。
“墨谷主言重了,交流不敢当,互相探讨而已。”林凡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随即抿了一口,“好茶,用的是清晨采集、带有露水的‘云雾青顶’,以文火慢焙,保留了七分天然草木灵气,以三味清心宁神的辅药,确实是养生的佳品。”
墨仁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赞赏:“小友果然厉害!连这茶中细微的辅药都能品出,看来在药理上的造诣,远超老夫预期啊。”
他心中对林凡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同时也更加好奇,这个年轻人一身精湛的医术和这身修为,究竟师承何处?
两人便开始从这杯茶谈起,逐渐深入到医术药理。
墨仁心不愧是药王谷谷主,学识渊博,对各种药材的特性、古方的配伍、疑难杂症的见解都有独到之处。
而林凡虽然年轻,但传承非凡,思路奇诡,往往能一针见血,提出让墨仁心都为之惊叹的观点。
一时间,包间内气氛融洽,仿佛真是一场愉快的学术交流。
但林凡心中始终保持着警惕。
他看似随意地应对着墨仁心的话题,实则也在不断观察和试探。
终于,在谈论到几种罕见药材的培育时,墨仁心话锋看似不经意地一转,叹息道:“唉,如今天地灵气稀薄,许多上古年间常见的灵药都已绝迹。就比如小友之前提及的‘龙血藤’,生长条件极为苛刻,需至极阳之地,吸纳地火精华百年方能成形。”
“我药王谷耗费无数心血,如今库存也不过区区数两,实在是......唉。”
他将“龙血藤”与“极阳之地”联系在一起,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林凡。
林凡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
他放下茶杯,直视墨仁心:“墨谷主,明人不说暗话。龙血藤对我至关重要,不知谷主需要我付出何种代价,才肯割爱?”
墨仁心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小友误会了。老夫邀你前来,主要是欣赏你的才华,想要结交。至于龙血藤,虽然珍贵,但若能交到小友这般人物手中,发挥其应有的价值,也不算埋没了它。”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只是......老夫近来研读古籍,对上古时期的一些遗迹颇感兴趣。听说小友似乎在江陵附近,有所发现?”
“若是小友愿意分享一二心得,让老夫也开开眼界,那龙血藤,老夫便做主赠予小友,权当是朋友间的馈赠,如何?”
他终于说出了目的,目标直指落凤坡遗迹!
林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墨谷主消息倒是灵通。不错,我确实发现了一处可能存在的古地,但其中凶险未知,我也只是在外围略有察觉,并未深入。具体情况,恐怕要让谷主失望了。”
他既没有完全否认,也没有透露任何实质信息,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墨仁心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笑容依旧:“无妨无妨,是小友的机缘,老夫也只是好奇一问。既然小友不便多说,老夫也不强求。”
他话虽如此,但林凡能感觉到,对方对遗迹的觊觎之心,丝毫未减。
“那龙血藤......”林凡直接追问。
墨仁心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按谷规,龙血藤此等镇谷之宝外流,确实需要长老会决议。不过......”
他话锋一转,“若是小友愿意成为我药王谷的‘客卿长老’,享有与内门长老同等权限,届时再以客卿身份申请调用些许龙血藤,便顺理成章了。”
“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招揽!这才是墨仁心真正的目的之一!
用一个客卿长老的虚名和龙血藤,将林凡这位医术超绝、实力不明的年轻人绑在药王谷的战车上。
林凡看着墨仁心那看似真诚的笑容,心中了然。
这老狐狸,是想空手套白狼,既想得到遗迹线索,又想将他收归己用。
“墨谷主好意,林凡心领了。”林凡直接拒绝,“我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约束。这客卿长老之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被如此干脆地拒绝,墨仁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阴霾,但瞬间便恢复如常,哈哈一笑掩饰过去。
“无妨无妨,人各有志,老夫尊重小友的选择。既然如此,那龙血藤之事,容老夫再与几位长老商议商议,毕竟谷规不可废啊。”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姿态依旧优雅,但送客之意已不言而喻。
林凡知道,今日想拿到龙血藤是不可能了。
他也不纠缠,起身拱手:“既然如此,那林凡便不打扰墨谷主清静了,告辞。”
“小友慢走。”墨仁心坐在原位,微笑着目送林凡离开。
直到林凡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眼神变得深邃而冰冷,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桌面。
“不识抬举......”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怒意,“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别怪老夫用些手段了。落凤坡......还有那玄阴灵体......哼!”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古朴铃铛,轻轻摇动了一下。
一名黑衣老者如同鬼影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包间内,躬身道:“谷主。”
“派人盯紧他,还有他身边那个女娃。另外,加派人手,秘密搜寻江陵附近所有符合‘极阳’或‘阴阳交汇’特征的地点,尤其是......落凤坡。”墨仁心声音冰冷,再无之前的半分温和。
“是!”黑衣老者领命,身形一晃,再次消失。
墨仁心独自坐在茶香袅袅的包间内,眼神闪烁。
林凡的价值远超他的预期,无论是其医术,还是可能掌握的遗迹线索,甚至是他身边那个罕见的玄阴灵体,都让他势在必得。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在这江陵地界,他药王谷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林凡走出杏林春茶馆,感受着身后那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果然......忍不住要伸手了吗?”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正好。
拿到龙血藤的计划受阻,看来,探索落凤坡遗迹,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
在那里,或许能找到彻底解决苏晴体质问题的方法,也能找到应对这些豺狼虎豹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