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真却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碗给两人倒茶:
“孟才,你别这么说。就算你不说,永强那性子,早晚也得跟我爹闹僵。再说,我也不想嫁个心里没我的人。”
她语气平静,可眼底还是闪过一丝落寞——谁不想嫁个称心如意的人呢。
贺老头重重叹了口气,指节敲了敲炕沿:
“都怪我,当初要是不逼永强,也不会闹成这样。现在倒好,永强带着慧芝跑了,我这身子又瘫了,慧真还得天天照顾我……”
“贺叔,您别这么说。”
徐慧真打断他,
“当不成您媳妇,您就当我是您女儿,照顾您是应该的。”
陈雪茹见气氛有些沉重,连忙转移话题:
“慧真,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绸缎庄正好缺个管账的,你要是来,我给你开月薪二十五块。”
徐慧真手里的茶碗顿了顿,眼神有些犹豫:
“雪茹,我知道你好意,可我爹现在这样,我走不开。再说,我也不懂绸缎生意……”
“懂不懂的,学两天就会了。”
陈雪茹还想劝:
“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孟才这里也有份工作。”
孟才顺着陈雪茹的意思开口:
“徐姑娘,其实我有个想法。我手里有点闲钱,不如我们合伙开个小酒馆?货源你娘家就是,你负责经营,我负责出钱,赚了钱我们平分。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了。
贺老头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你……你真要开酒馆?还跟慧真合伙?”
徐慧真也愣住了,手里的茶碗差点摔在桌上:
“孟才,你没开玩笑吧?开酒馆要不少钱,而且我……”
“我没开玩笑。”
孟才打断她,
“一来是给你赔罪,二来我也看你是个做生意的料。再说你从小就在酒厂长大,谁还能比你更懂这些?”
陈雪茹也在一旁帮腔:
“慧真,这可是好机会!你跟孟才合伙,比来我这儿做事强多了。再说,孟才这小子,本事大着呢,还能差了开酒馆的钱?”
徐慧真看着孟才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炕上的贺老头,心动了。
她咬了咬嘴唇:
“我得再想想,等贺叔能自己坐起来,我再给你答复。”
贺老头一脸惭愧:
“慧真,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你要真开了酒馆,我也只有一点经验之谈了。”
他话里带着点感激——孟才这不仅是帮徐慧真,更是帮他贺家。
几人又聊了会儿,陈雪茹看了看时间:
“时辰不早了,我得回绸缎庄,下午还有客人来订旗袍。孟才,你要是没事,就帮慧真搭把手,她一个人做事也费劲。”
孟才应下,陈雪茹又跟贺老头和徐慧真道别,才匆匆离开。
徐慧真见陈雪茹走了,才对孟才说:
“贺叔说想让小酒馆重新开业,正好今天进了新酒,我一个人抬不动酒坛,你要是不忙,就帮我搭把手。”
“没问题。”
孟才爽快答应。
两人来到前院的酒窖,昏暗的酒窖里摆着十几个大酒坛,每个酒坛都有半人高。
孟才挽起袖子,单手就将酒坛抱了起来,徐慧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你这力气,比酒厂的搬运工还大。”
“我这是天生的。”
孟才笑着说,将酒坛搬到柜台后的货架上。系统的存在还是别让人知道的好。
两人忙到傍晚,才把十几坛酒都搬完。
徐慧真擦了擦额角的汗,看了看时间,刚打开门,就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慧真啊,这是开门迎客啦?”
是牛爷和片儿爷,还有几个常来的老主顾。
“本来以为贺掌柜病了,还以为得歇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开了!正好,我正愁到哪喝酒去呢。”
一群人走了进来,看到孟才也在,都笑着打招呼:
“哟,小孟也在?”
孟才笑着应着,帮徐慧真摆好桌椅。
徐慧真在柜台前站定,对着众人解释:
“本来贺叔正病着,不该开门,不过老爷子死活不同意,非说不能辜负你们这些老主顾的关照。
我也没办法,只能顺着老爷子的意思办。
今天我初次上任掌柜,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请大家多多见谅。”
众人都表示理解。
牛爷更是拍着胸脯:
“慧真,你放开手脚干,今天谁要是敢闹事,就是不把我牛爷放在眼里!”
“得,牛爷,局气!”
众人一阵称赞。
徐慧真也是一脸感激:
“谢谢您,牛爷。老爷子特意嘱咐过我,您老规矩。”
“得,贺掌柜的还惦记我这点小事。”
牛爷坐在桌边,喝了口刚倒的酒,咂咂嘴:
“还是这酒对味儿!慧真,你也别太愁,贺掌柜会好起来的,永强那小子,早晚也得回来。”
片儿爷也附和:
“就是,你这小酒馆要是关了门,我们这些老主顾去哪喝酒?以后有啥难处,跟我们说,别一个人扛着。”
徐慧真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场景,眼眶突然有点红。她端起酒杯,对着众人笑道:
“谢谢各位叔伯,以后还得靠大家多照顾。这杯酒,我敬大家!”
孟才看着她眼底的光,心里也松了口气——徐慧真这朵在风雨里长起来的花,总算要重新绽放了。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碰徐慧真的杯子,低声说:
“以后有我呢,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徐慧真愣了愣,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真诚的眼神,脸颊微微泛红,连忙低下头喝了口酒。酒液清冽,却没压住心里的那点暖意。
老顾客们陆续进来,小酒馆里渐渐热闹起来。
徐慧真忙着打酒、算账,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
孟才帮着端菜、搬酒,偶尔跟老顾客聊两句,心里也跟着踏实起来。
暮色四合,正阳门下的小酒馆里却透着暖意。
煤油灯的光昏黄柔和,映着满室晃动的人影,粗瓷酒杯碰撞的脆响、老主顾们的谈笑声,混着淡淡的酒香,把傍晚的冷清驱散得一干二净。
牛爷把玩着手中酒杯,里面盛着刚倒好的二锅头,酒液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他抿了一口,咂咂嘴,目光落在孟才身上,带着几分好奇开口:
“小孟,听你说在轧钢厂当采购?前天厂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有个年轻采购员上山打了老虎,还捐了钱给前线,这事你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