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吞噬体被彻底净化的瞬间,能源核心井道内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原本狂暴紊乱的能量流逐渐平复,虽然核心光芒因之前的损耗而略显黯淡,但那纯净的蓝色光辉稳定地闪耀着,驱散了所有残存的紫色阴影。空气中那股混杂着机油与虚空腐化的恶臭,也被高温电离的清新气味所取代。
观察平台上,劫后余生的欢呼声并未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沉默,以及迅速回归的、属于军人的纪律与职责。
雷蒙德扶着冰冷的栏杆,深深看了一眼下方站在能源核心上、衣袂在能量风中微微飘动的林枫,眼神复杂难明。他按下通讯器,声音虽然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通告全基地,能源核心区威胁已清除,危机解除。解除一级战斗戒备,转为三级警戒。工程部立刻组织抢修队,评估核心受损情况,优先恢复基地全面供能及防御系统。医疗队前往核心区入口待命,准备救治伤员。”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基地各处响起的并非放松的喧嚣,而是更加高效、有序的运转声。警报解除,闸门重新升起,士兵们带着疲惫却坚定的神情返回岗位,工程车辆呼啸着驶向能源区。
林枫身形微动,脚下混沌之气托举,轻飘飘地落回观察平台。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一丝,连续动用“混沌归墟”和“净世华光”这等大神通,对他亦是巨大的消耗。
“林枫先生,你的伤势……”雷蒙德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语气中带着真诚的感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无碍,消耗有些大,休养几日便可。”林枫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平台上伤痕累累却眼神坚毅的众人,“当务之急,是稳定基地,清理残余隐患。”
“我明白。”雷蒙德重重点头,“基地内部被渗透的程度远超我的想象,肯特等人的叛变只是冰山一角。我会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内部审查,对所有人员,尤其是中高层军官和关键技术人员进行严格筛查,绝不让一个隐患遗留!”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决绝,这一次的教训,太过深刻。
“指挥官,”莉娜插话道,她已经重新连接上了主控室的系统,“核心稳定性正在逐步恢复,但之前被那怪物寄生汲取,能量储备下降了接近四成,部分管道和转换器有过载损伤,完全修复需要时间。另外……我在清理被覆盖的系统日志时,发现了一些异常的数据包发送记录,时间点就在我们进入核心区之前不久。”
“数据包?发往哪里?”雷蒙德眼神一凛。
“信号经过多次加密和跳转,最终指向……模糊不清,无法精确定位,但大致方向是星陨平原的深处,可能超出了我们目前的常规侦察范围。”莉娜敲击着终端,调出复杂的星图,“而且,数据包的内容被自毁程序清除,无法恢复。但我分析其发送时的能量特征……与之前巨像残骸区那个‘信号源’非常相似!”
众人心中一沉。这意味着,在虚空吞噬体被消灭前,它很可能已经将铁砧基地的部分情报,甚至是能源核心的数据,发送给了某个隐藏在平原深处的、可能与巨像残骸区事件相关的幕后黑手。
“果然还有后手。”林枫并不意外,“萨格拉斯的低语无孔不入,它在星陨平原的经营,绝不会只有一个变异意识和一头吞噬体那么简单。这个接收信号的存在,恐怕才是真正的威胁。”
伊瑟拉轻声开口,精灵的感知让她对能量流向异常敏感:“我感觉到,平原深处的能量场……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带着一种……被惊扰后的躁动。”
维克多博士扶了扶眼镜,补充道:“从生态学角度看,一个成熟的寄生体系被摧毁,其控制者或共生网络必然会有所反应。我们拔除了铁砧基地的钉子,很可能已经打草惊蛇。”
张悍拳头紧握,沉声道:“也就是说,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平台上一时沉默。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还未喘息,更巨大的阴影已然笼罩下来。
雷蒙德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无论如何,铁砧基地守住了。我们赢得了时间,也获得了宝贵的情报。接下来的重点,一方面是恢复基地元气,彻底清除内部隐患;另一方面,必须尽快弄清平原深处的真相,找到那个接收信号的目标,在其造成更大破坏之前,将其扼杀!”
他看向林枫和伊瑟拉,语气郑重:“二位,铁砧基地乃至第七军团,欠你们一个永远无法还清的人情。我知道接下来的请求可能过于冒昧,但以二位的能力和见识,无疑是应对未来危机最关键的力量。我恳请二位,能够继续留在基地,帮助我们度过接下来的难关。军团必将倾尽所有,满足二位的一切需求。”
林枫与伊瑟拉交换了一个眼神。星陨平原的谜团远未解开,萨格拉斯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留在此地,确实是深入了解并应对危机的最佳选择。而且,经过此番并肩作战,与雷蒙德等人也算建立了初步的信任。
“我们可以留下。”林枫点了点头,“但有几个条件。”
“请讲!”雷蒙德立刻道。
“第一,我们需要最高级别的信息共享权限,关于军团对星陨平原、晶骸族以及虚空生物的所有已知情报。”
“可以!”
“第二,我们需要独立的行动权和决策权,在涉及虚空威胁的事件上,我们的判断拥有优先执行权。”
“……可以!我会签署特别授权令!”
“第三,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静、能量相对充裕的地方作为居所和修炼之地。”
“基地最好的军官别墅区和专用的高阶能量冥想室,立刻为二位准备!”
雷蒙德答应得毫不犹豫,显示出极大的诚意和魄力。
“既然如此,”林枫微微颔首,“那我们便暂时留在铁砧基地。”
接下来的几天,铁砧基地如同一个巨大的精密仪器,开始了高速的自我修复与调整。
能源核心在工程部的全力抢修下,逐渐恢复了稳定输出。内部审查雷厉风行地进行着,数名被发现有被精神暗示或控制迹象的人员被隔离审查,基地的氛围在经历了一番紧张后,反而变得更加纯粹和团结。
林枫和伊瑟拉搬进了位于基地相对安静区域的一栋独立别墅,下方直接连接着一处小型的、相对纯净的环境能量节点,算是基地能提供的最好条件。林枫大部分时间都在静修恢复,消化着与萨格拉斯意志投影对抗和连续动用大神通的感悟,混沌宇宙虚影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丝。伊瑟拉则利用自然能量温养着之前在战斗中受损的箭矢,并尝试与基地周边稀少的植物建立联系,扩展感知网络。
莉娜和维克多博士则几乎泡在了资料库和实验室里,日夜分析着从巨像残骸区和能源核心区带回的数据,试图找出那个隐藏信号源的更多线索。
第七天,一份初步的分析报告摆在了雷蒙德和林枫的面前。
报告指出,那个隐藏在平原深处的信号源,其能量特征与已知的晶骸族主城能量签名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更加晦涩,并且带有一种与巨像残骸同源、却又更加“完整”的感觉。结合之前关于“巨像之眼”和变异意识的线索,莉娜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在星陨平原的深处,可能存在着一个未被发现的、保存相对完好的远古晶骸族遗迹,甚至是某具依旧保留着部分功能的、沉睡的战争巨像。而那个未知的存在,很可能就盘踞在那里,利用遗迹或巨像的力量, 协调着平原上的虚空活动。
这个假设,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具完好的、可能被虚空控制的远古战争巨像,其威胁程度,远超之前遇到的所有敌人。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雷蒙德看着星图上那片被标记为“极度危险、未知”的平原深处区域,沉声道,“不能坐等它准备完毕。”
林枫的目光也落在那片区域,混沌感知似乎能穿透遥远的距离,感受到那里汇聚的、越来越清晰的冰冷与混乱。
“准备一支最精锐的侦察小队。”林枫开口,“这一次,我们要直捣黄龙。”
星陨平原的风,似乎带着山雨欲来的气息。铁砧基地的火焰未曾熄灭,而新的、更遥远的星火,即将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