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苏老夫人在厅堂中央焦灼地踱步,手中的佛珠几乎被她捏得咯吱作响。
“胡嬷嬷!”她声音尖利,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让管家再加派人手!就是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得把那个死丫头给我找回来!快去!”
此时的李氏正捂着脸跪在地上,保养得宜的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红肿不堪。
她身旁跪着的两个女儿,苏清欢和苏清荷,也早已没了往日嚣张的气焰,瑟缩着不敢抬头。
“你们……你们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苏老夫人气得手指发抖,指着她们,胸口剧烈起伏,话都说不利索。
就在这时,胡嬷嬷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老、老夫人!不好了!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说有人看见……看见大小姐离府后……径直……径直往皇宫方向去了!”
“什么?!”苏老夫人如遭雷击,猛地倒退一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皇宫……她竟然去了皇宫……”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个一向逆来顺受的丫头,敢去告御状?
她猛地扭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射向地上的侄女李氏,那一刻,她肠子都悔青了!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非要把这个愚蠢短视的侄女塞给自己儿子!
“说!老实告诉我!”苏老夫人强压着眩晕感,声音嘶哑厉喝,“这段时间,你们到底有没有再动过那丫头?”
李氏还想狡辩,苏清欢却抢先一步,语气里竟还带着理直气壮的狠毒:“打了!那贱人活该!看着就碍眼!”
李氏也忙不迭地侥幸道:“姑母息怒!那丫头早就被我们驯服了!这些年就算进宫,她也从不敢多嘴半句!皇后问什么她答什么,绝不敢多说!再说,我们一直记得您的吩咐,从没伤过她的脸……”
“闭嘴!!!”苏老夫人彻底失控,抓起手边的茶杯就狠狠砸了过去!瓷杯正中李氏额头,顿时鲜血直流,李氏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你这个蠢妇!你还指望她不会告状?她若开了口,整个苏家都要被你们母女彻底葬送!”
苏老夫人浑身发抖,她比谁都清楚,苏家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当年娶了上官薇……想起当初那个明媚似火的儿媳,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苏铭山下朝回府,看到厅堂里的数人。
“这是?”
他看着满屋狼藉和跪地的母女三人,眉头微蹙,尚不知发生了何事。
跪着的母女三人如同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亮。可不等她们开口,苏老夫人便冲着她们怒吼:“滚!都给我滚出去!”
三人被第一次如此暴怒的老夫人吓住了,姐妹俩搀起额角流血的李氏,悻悻的离开,本还想偷听,厅堂里的老夫人仿佛长了眼睛,又一个茶杯砸在门框上,碎片四溅:
“滚远点!胡嬷嬷!把她们给我轰回他们自己的院子!我不想看见她们!”
苏铭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静静看着苏老夫人没有说话。
苏老夫人抓住儿子的手,声音都在发颤:“铭山……那个丫头……她偷跑出府,直接……直接进宫去了!”
苏铭山闻言,脸上却没什么波澜:“皇后是她的姨母,她去探望,不是应该的吗?”
自上官薇去世后,苏凌玥虽去皇宫少了,但皇后偶尔也会接她过去,他早已习以为常。
“应该?”
苏老夫人猛地看向儿子,眼神锐利,“你动动脑子,以前哪次不是皇后派人来接,她才会去的?这次是她自己偷跑出去!这能一样吗?!”
苏铭山看着母亲,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漠。
苏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你……你有多久没去看过那丫头了?”
苏铭山沉默了片刻,漠然道:“如果你今天不提起…儿子……早已不记得府里还有这么个人了。”
“她被李氏她们又打了!感染风寒昏迷了三天!今天刚醒就跑去皇宫了!”
苏老夫人死死盯着儿子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慌乱或担忧。
然而,苏铭山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闲事。
苏老夫人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半点反应,忍不住催促:“你倒是说句话啊!”
苏铭山缓缓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语气平静得可怕:“母亲想让儿子说什么?担心她去皇后面前告状?告吧,她早该去了。难道她这些年受的苦,不是事实吗?”
“你……你这个逆子!”苏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若是皇后知晓真相,京城岂还有我们苏家的立足之地?!都十年了,你还是当初那个大官署!一旦宫里怪罪下来,苏家就彻底完了!”
苏铭山忽然抬眼,看向母亲,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冷笑:“原来母亲也知道,宫里若知晓实情,苏家绝不会有好下场?儿子还以为,母亲您不知道呢。”
苏老夫人惊愕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的儿子:“你……你竟敢……”
苏铭山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猩红。
他缓缓起身,走向苏老夫人,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自小我就没见过父亲,您一人拉扯我成人不易。儿子铭记于心,所以事事顺从,唯母命是从。可是您呢?!”他的声音哽咽,带着积压了无数年的痛苦。
苏老夫人看着儿子那完全陌生的、充满恨意的眼神,一阵心慌意乱。
苏铭山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当年儿子还是个穷书生时,母亲生病高烧,我跑遍所有亲戚借钱买药,可有一人肯借?他们视我们如瘟神,避之不及!那些如今巴结您的‘亲戚’,当时在哪里?!”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后来,我遇见了薇儿,我们是真心相爱。她嫁给我时,我们家有什么?这些,母亲您怕是早忘了吧?
您若还记得半分,又怎会做出给自己亲生儿子下药,把您这好侄女往我书房里塞的龌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