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胡嬷嬷看得心疼不已。她是娴妃的奶娘,自小看着她长大,深知她的性情。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就别再晃了,晃得老奴这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头晕眼花了!”
胡嬷嬷无奈地出声劝道。
娴妃停下脚步,抓住胡嬷嬷的衣袖,眼中带着惊惧的泪光:
“嬷嬷,你说……我的下场,会不会也和德妃一样?我们……我们宋家……”
她声音颤抖,不敢再说下去。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的傻小姐。”
胡嬷嬷连忙将她拉到暖榻边坐下,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你跟她怎么会一样呢?你什么都没做过,不是吗?即便是老爷之前交代你的事,哪一次你不是装傻充愣、想办法糊弄过去的?”
她看着自家小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蜷缩着,眼里满是心疼。
只有她最清楚,小姐看似懵懂好骗,实则那不过是她在这深宫中用以自保的躯壳。
譬如德妃往日总怂恿她争宠、算计,她表面应承,实则从未真正出手害过任何人。
她本无野心,入宫也非她所愿,但身为宋家女,她没得选。
娴妃将头靠在胡嬷嬷肩上,喃喃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可是……可是父亲要做什么,我知道,不是吗?宋家跟……我是知道的……虽然我没有参与,但我是宋家人这个事实,难道还能改变吗?”
“小姐,快别胡思乱想了。”
胡嬷嬷像小时候哄她睡觉般,节奏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乖乖的,什么都别想,先好好睡一觉。天塌下来,也有嬷嬷陪着你呢。”
在胡嬷嬷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抚慰下,娴妃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不久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胡嬷嬷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为她盖好锦被。
凝视着睡梦中依然紧蹙着眉心的娴妃,胡嬷嬷眼中满是化不开的心疼与担忧。
最终,所有情绪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消散在寂静的宫室之中。
宋府,书房内。
烛火摇曳,将宋鹤安憔悴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身后的书架上。
他枯坐在太师椅中,一只手无意识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坚硬的紫檀木桌面,那沉闷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也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一旁垂手立着他的三个儿子——宋泊深、宋泊简、宋泊远。
兄弟三人皆屏息凝神,房内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这般压抑的气氛,已持续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终于,宋鹤安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这三个他寄予厚望的年轻面孔,嗓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
“容家……已经完了。接下来,很快就会轮到我们宋家……”
长子宋泊深眉头紧锁,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不解:
“父亲!逍遥王绝非明主之选,这一点您比我们更清楚!我们宋家百年清誉,为何非要……非要蹚这趟浑水?”
宋鹤安看向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长子,眼中闪过一抹极深的悔意与疲惫,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事到如今,他何尝不悔?只是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如今想回头,身后早已是悬崖峭壁,退无可退。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目光逐一在三个儿子脸上停留,郑重道:
“你们三个,给我记住,为父所有的事情,你们一概不知,也从未参与。
若真到了东窗事发的那一天……所有罪责,由为父一人承担!”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户部尚书,只是一个想要竭力保全骨血的普通父亲。
说完这番话,他脊背佝偻下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父亲!”
“爹!”
宋泊深三兄弟心头巨震,齐齐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宋鹤安无力地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听话!宋家的香火,绝不能断在我手里!”
他闭上眼,挥了挥手,“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这一夜,宋府书房的灯火,直至天明也未熄灭。
这几天的京城,已是暗流涌动。
然而对于深居九王府的苏凌玥而言,眼下最让她苦恼的,是镜中那个明显圆润了一圈的自己。
她对着那面清晰的琉璃镜,捏了捏自己肉嘟嘟的脸颊,哀叹道:
“小莲,你看,我这脸圆的,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直接胖成一颗球了!”
小莲闻言抿嘴一笑,柔声安慰:“小姐,您这哪能叫胖呀!分明是之前太过清瘦了,如今有了身子,自然要丰润些!”
“就你嘴甜,哄我开心!”
苏凌玥笑骂一句,目光落到自己已微微隆起的腹部,无奈又认命地叹了口气,伸手轻柔地抚摸着:
“罢了罢了,为了你们两个小家伙,娘亲胖就胖吧!等‘卸了货’,我再狠狠减肥!”
小莲“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姐,您现在可是一人吃,三人补呢!”
说完,她看向梳妆台上那些琳琅满目、却大多蒙尘的珠钗首饰,忍不住吐槽:
“您看看,别家夫人小姐,哪个不是珠翠满头?偏您倒好,这些好东西都成了摆设,整日里就簪一根素簪子。
您可是咱们苍梧国人人艳羡的九王妃,合该打扮得明媚耀眼些才是!
您不知道,京城里多少双眼睛还盯着咱们家王爷呢!
以前是盯着正妃之位,如今正妃之位是没指望了,可哪怕是侧妃之位、甚至是小妾,也多的是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来呢!”
小丫头小嘴叭叭叭一顿念叨。
“想当侧妃?”
苏凌玥从镜子里瞥了小莲一眼,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让她们晚上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小莲却认真地看向苏凌玥:“小姐,奴婢是说真的……若是……若是哪天王爷真要纳侧妃,您……您当如何?”
“我?”
苏凌玥想也没想,回答得干脆利落,“我自然是卷铺盖走人,把正妃之位给她腾出来,带着我的娃娃们消失得干干净净!”
话音刚落,一道低沉而带着明显不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消失?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