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来船舶设计院,是因为魏总师团队已经绘制好了新一代舰艇图纸,在平远舰的基础上改进而来,但汤绍安来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系统的积分已经到账,下一代舰艇的设计预研必须提上日程。
汤绍安环视一周,开门见山:“诸位能坐在此,皆代表诸位之能力,无不是大才,我知道大家时间很紧,就不耽误了,咱们直接进入正题——探讨琼州未来海军之路。在谈我们的规划之前,我想先听听,诸位对当今世界海军格局,了解多少?对列强最新锐的战舰,又有何看法?”
会议室里,当汤绍安的问题抛出后,陷入了一阵短暂的、略带尴尬的沉默,几人不禁把目光移向了魏翰,不是要谈平远舰改进型么?
总工程师魏瀚轻咳一声,试图打破沉默,语气带着些不确定:“汤道台关心世界海军,实乃高瞻远瞩。就老朽所知,如今海上,当以英格丽、弗兰西、德意志三国为强。英格丽之‘威严’级,排水量一万五千吨,四门十二寸巨炮,航速十七八节,可谓标杆。弗兰西之‘查理马特’级,侧重装甲防护,火力配置亦是不俗。德意志之‘恺撒·腓特烈三世’级,则以其结构坚固、适航性好着称……”
“以上信息,更多是基于几年前甚至更早的公开信息,零散而缺乏时效性。”汤绍安直言不讳。
“鸡盼之‘富士’、‘八岛’二舰,亦是从英格丽购得,战力不容小觑。”一旁的船体专家郑清濂补充道。
“这二舰,仍是甲午战争时的老对手了。”汤绍安亦说道。
简单的几句试探,便可知这些国内的顶尖人才,对世界海军日新月异的变化,认知确实滞后了。
这时,年轻的吴德章终于忍不住了,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混合着求知与不服气的语气插话道:“汤道台所言,自是实情。但学生更想知道,如今西洋最新之造舰理念,究竟首重何方?是如英格丽般追求火力与航速之均衡?还是如德意志般极致于生存?汤道台既然问起,想必对海外最新动态了如指掌,可否为学生等解惑?”
吴德章的问题,隐隐带着挑战的意味,也道出了在场许多人心中的迷茫,我们连别人过去的样子都未能完全吃透,又如何追赶最新的潮流?
汤绍安闻言,并未直接回答吴德章的问题,而是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却如投石入水:“魏总师,您方才提到英国‘威严’级,它的首舰是1895年下水,距今已近四年。而就在上个月,朴茨茅斯船厂下水的‘可畏’级,标准排水量已增至一万五千吨,虽主炮仍为四门十二寸,但其副炮全部改为六寸速射炮,火力密度倍增,水线装甲带最厚处达九英寸,且采用了更优化的舰体线型,试航时极速已接近十九节。”
紧接着,汤绍安顿了顿,看向郑清濂:“郑先生提到鸡盼的‘富士’级,那是5年服役的舰艇了。而他们去年向英格丽订购的‘朝潮’型驱逐舰,已然采用燃油锅炉,航速高达三十一节!其鱼雷武备更是犀利无比。”
最后,汤绍安的目光回到吴德章身上,缓缓说道:“吴先生问,如今造舰首重为何?答案是,已无单一答案。英格丽人追求全球部署,故重续航与适航;德意志人志在争夺北海,故重防护与近战;弗兰西人受限于国力,往往剑走偏锋。但有一趋势已然明朗,速射炮的普及,正在改变海战模式;而更大功率的蒸汽机,乃至传闻中的蒸汽轮机,将使更高航速成为可能。”
“至于首重何方?取决于你的敌人是谁,你的战场在何处。”
汤绍安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功课,因此答的十分流畅。
这一番话,不仅点明了众人所知的舰艇已是“过去时”,更精准地说出了更新锐舰艇的具体参数和设计特点,甚至提到了“蒸汽轮机”这等对魏瀚等人而言都尚属前沿的概念。
这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魏瀚等人脸上瞬间写满了震惊与恍然。
他们此刻才深切地体会到,华国与世界的技术情报差距,已大到何等程度!
他们还在研究别人五年前、甚至更早的“成品”,而对手早已迈入了新的阶段。
这种巨大的信息鸿沟,带来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紧迫感。
汤绍安甚至都没敢说英格丽人的维克斯船厂设计室内,已在绘制一种全新概念之战舰图纸,其代号或可称为——‘无畏舰’,拟统一装备十门乃至十二门十二英寸巨炮,辅以蒸汽轮机驱动,航速可突破二十一节。
一旦这个大家伙下水,全世界的现役舰艇都可以当场退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差距,方能明方向。信息闭塞,是我们眼下最大之短板,但并非无法弥补。今日之后,我将设法打通渠道,确保最新之海事报刊、专业期刊乃至部分非核心的船厂通报,能定期送至设计院。诸位,闭门造车,绝不可行!我们必须睁眼看世界!”汤绍安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稳而有力。
会议室内的气氛,从最初的沉闷、略带质疑,渐变缓和,迅速转变为一种混合着震惊、焦虑,却又被强烈使命感驱动的复杂情绪。
待讲述完世界各国最新舰艇后,汤绍安带着期待的笑,道:“放眼世界,方知自身之渺小。魏总师,且将我们的家底亮一亮吧。”
魏瀚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他示意助手将一幅精心绘制的图纸挂在黑板上。
这是一艘拥有双烟囱、中央炮房布局的巡防舰图纸,可以看出许多设计思路脱胎于当年的“平远”舰。
魏瀚声音低沉道:“道台,此乃我等数月呕心沥血之作,参考平远舰之基础,结合当今技术略作改进,预设排水量约三千吨,配备阿姆斯特朗式六英寸炮两门,辅以若干速射炮,航速设计为十六节……只是,只是与方才道台所言列强战舰相比,实乃萤火之于皓月……”
话语中,不免带着几分心灰意冷。
甲午之败,犹如梦魇,依然沉重地压在每个造船人的心头。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陈兆翱、郑清濂等人也皆面露惭色。
然而,汤绍安看着那幅图纸,眼中却骤然爆发出炙热的光芒!
这图纸或许简陋,性能或许落后,但这意味着从零到一的突破,意味着完全的自主设计,而且也不花费系统积分。
“魏总师,诸位!”
汤绍安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道:“此图非萤火,乃是我琼州,我华夏海军复兴之火种!甲午之耻,非我技艺不如人,乃制度腐朽、国力衰微所致!今日我们在此,不是要立刻造出与列强比肩的巨舰,而是要走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