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璧光的特混舰队像山峦一样在海上移动,黑压压的笼罩着东京湾,震耳欲聋的炮声比任何战鼓声都更令人窒息。
消息传回皇宫深处,御书房内的气氛压抑到极致。
天皇睦仁看完了“琼州舰队炮口直指东京”的紧急奏报后,闭上了双眼,久久不语,持着奏报的手急促的颤抖了一下。
这位在位几十年的帝王深知,所作的一切努力都化为灰烬,计谋失败了,琼州不会给鸡盼任何侥幸的空间。
睦仁缓缓睁开眼,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不得不接受的决然。
海军大臣山本权兵卫,和首相桂太郎双双垂下了头,痛苦的捂住了脸。
陆军大臣寺内正毅、参谋本部次长儿玉源太郎、军事参议官大山岩、奥保巩等人,个个面色铁青,眼中喷火,但在那湾外传来的隆隆炮声中,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绝望的无力感正在占据他们的全身。
他们知道,一切算计和愤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已失去了意义。
死一般的寂静中,首相桂太郎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承担骂名的角色,必须由他来扮演。
他上前一步,咬着牙奏道:“陛下!叛军久围宫门,切断内外联络,贻误战机,以至琼州海军兵临城下,帝国颜面尽失,局势危如累卵!为今之计,当立即以雷霆手段镇压叛乱,恢复秩序!然后,速遣外务部门与琼州紧急接洽,传达我方无条件接受停战协议之决意,方可避免.....避免琼州海军误判,酿成不可挽回之惨祸!”
“八嘎!桂太郎!国贼!”寺内正毅再也按捺不住,破口大骂,尽管身子被两名近卫军官死死按住。
“你不配为人!帝国之耻!”儿玉源太郎红着眼吼道。
“尔等奸佞,欲借刀杀人,屠戮忠良!”大山岩等人也须发怒眼,怒骂声不绝于耳。
山朋有县,这个帝国陆军之父,抹过了脸,一脸的悲痛,他深知宫外的都是帝国好儿郎,但这就是政治。
桂太郎面色不变,只是深深俯首,等待天皇的决断,这些少壮派必须死,他们不死,这场“苦肉计”就无法收场,天皇就无法对内外交代,琼州更不会相信鸡盼的“诚意”。
睦仁天皇的目光掠过暴怒的陆军重臣,掠过一脸沉痛的山朋有县,最终停留在空洞的远方,仿佛穿透了宫墙,落在广场上的那些年轻人脸上,又一跃向高空,最终看到了湾外的那些钢铁巨舰。
他极其轻微,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准奏,着首相全权处理,。”
“嗨!”桂太郎深深鞠躬,沉着气,对着近卫团卫兵命令道:“近卫师团立即行动,务必在迅速恢复秩序。”
命令迅速下达。
皇宫前广场,以铃木孝一,高桥义男为首的少壮派军官和部分士兵,早已听到了湾外传来的炮火演习声,震耳欲聋,令人心胆俱裂。
他们也看到了那巨大的舰影,黑云压城,之前的狂热和决绝,在无法逾越的力量差距面前,彻底化为了绝望。
他们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许多人相视惨笑,眼中含着屈辱和不解的泪水,如同待宰的羔羊,自行缚手,盘坐于地。
他们的信念,在强大的巨舰大炮面前,轰然崩塌。
铃木孝一望着东京湾的方向,潸然泪下,断断续续道:“为何.....为何会如此......帝国......到底错在了哪里......明明.....明明是我们打败了俄国人,为.....为何啊?”
这就是被洗脑后的下场,他们永远想不明白正义从来不会站在侵略者的一方,也不会顾忌千万东北百姓所遭受的痛苦,却只会盯着己方的胜负。
就在这时,近卫师团长长川有道收到了来自宫内的最终命令。
长川有道不忍的看向对面那些年轻人,随后深吸一口气,脸上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痛苦。
最终,他背过身,对着严阵以待的近卫师团士兵,将举起的手,猛然挥下!
“哒哒哒哒......”
机枪的火舌骤然喷吐,撕裂了广场上悲壮的寂静。
铃木孝一猛然感到胸口一凉,随即一阵剧痛传来,只见一个血洞已然出现在自己胸前,他愕然低头,用手在血洞上一抹,果真是血,鲜血迅速染红了白色的衬衣。
他瞪直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到的却是机枪喷着火舌,无数颗子弹朝他射来,朝他和他身边的同伴们射击来,身旁的高桥义男已经倒下,更多的同伴在弹雨中抽搐,倒地。
鲜血与泪水流了一地。
“为.....为什么?”
越挠越多的血花在铃木孝一身上绽开,蓬勃的鲜血流出了他的身体,也逐渐带走了他的力量。
他重重地向后倒在地上,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枪声和同伴的惨叫声渐渐远去,双眼逐渐变得沉重,蓝天白云的色彩逐渐淡去。
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一个雄壮的背影,背对着他,正走向一片樱花烂漫的远方,随着那人缓缓转过身,竟是西乡隆盛。
“西乡前辈.....”铃木孝一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枪声停息。
广场上只剩下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片沉重。
这些至死都坚信是在效力国家的狂热者们,就这样成为了政治博弈中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