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津浩二觉得今晚的“蓝丝绒”俱乐部有些不同。
作为这家顶级会员制俱乐部的常客,他熟悉这里的一切——天鹅绒沙发恰到好处的柔软度,雪茄柜里古巴货的年份,以及那些穿着剪裁合体制服、永远不会多看一眼客人的侍者。但今晚,空气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不是气味,是一种…凝滞感。连背景里流淌的爵士钢琴曲,都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他抿了一口三十年麦芽威士忌,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带来往日的熨帖。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目光掠过对面正在娇笑的新人模特,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蜜糖花园”里那个Id叫“小兔子”的女孩。清纯,怯生生,像未经人事的幼鹿。他喜欢这种类型,容易掌控,代价也小。
就在这时,头顶那盏昂贵的水晶吊灯,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
谷津皱了皱眉,没太在意。他伸手想去拿冰桶里的夹子,指尖却在触碰到金属夹子的瞬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刺得一缩。低头看去,夹子表面竟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而他杯里的威士忌,冰块似乎凝固了,不再发出融化的细微声响。
“空调开太大了吗?”他嘟囔了一句,略显不悦。
坐在他对面的模特眨了眨浓密的假睫毛,甜甜地说:“谷津先生,您觉得冷吗?我倒是觉得有点闷呢。”她用手扇了扇风。
谷津没理她,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环顾四周,其他卡座的客人似乎并未察觉异常,谈笑声依旧。但吧台后面那个正在擦杯子的酒保,动作好像慢了一拍,眼神似乎……朝他这边瞥了一眼?
他猛地想起下午登录“蜜糖花园”时,心头掠过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念头。他是谷津浩二,谷津建设的副总裁,在大阪,有什么能威胁到他?
为了证明自己的掌控力,他拿出手机,再次点开了“蜜糖花园”的App。他要去给“小兔子”发条新消息,用那种带着施舍意味的、“关心”她是否在校园混乱中受惊的语气。这总能让他重新获得俯视的快感。
App顺利打开,熟悉的粉色界面出现。
然而,下一秒,谷津浩二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屏幕上,“小兔子”的头像不见了,聊天记录一片空白。取而代之的,是整个App界面被一层不断流动、如同血液般的暗红色波纹覆盖。波纹中央,缓缓浮现出一行森白的、仿佛用骨头拼凑出的文字:
找到你了。
几乎在文字出现的同一刻,俱乐部里所有的灯光——吊灯、壁灯、甚至每个卡座的阅读灯——齐齐爆裂!不是熄灭,是真正的炸开,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溅落!女人的尖叫声瞬间撕破了之前的虚伪宁静!
黑暗笼罩下来,只有窗外透进来的零星城市之光,勾勒出混乱逃窜的人影。
谷津浩二吓得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手机掉在地上,屏幕还亮着那行恐怖的字。他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股浓烈的、如同铁锈混合着腐烂海藻的血腥味,毫无征兆地涌入鼻腔,呛得他阵阵作呕。
他惊恐地看到,自己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变成了白色的雾气。周围的气温正在急剧下降!
在他面前,那片最深沉的黑暗开始蠕动、汇聚,一个模糊的、穿着浅色连衣裙的少女轮廓缓缓显现。她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唯有那双眼睛,空洞、流血,燃烧着无尽的怨恨,死死地锁定了他。
是……是那个叫百合子的女孩?!不,不对!感觉不一样!这个更……饥饿!
他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转身想逃,脚下却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不断从地面渗出、蔓延开来的暗红色液体!
冰冷的触感缠上了他的脚踝,那是由黑暗和血液凝聚成的“手”。
“不……不——!”他终于挤出了一丝绝望的嘶吼。
---
几条街外,林站在一栋商业楼的屋顶边缘,夜风吹拂着她的黑发。她闭着眼,双手在身前虚拢,仿佛在操控无形的丝线。嘴角,挂着一丝冰冷而精准的笑意。
“第一个。”她轻声说。
而在医院的隔离病房里,沉睡的绘田真由子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体内被禁锢的、属于丽香的意识碎片发出了无声的、极致恐惧的哀鸣,仿佛也感受到了那同源而出、却更加冰冷残酷的复仇力量的降临。
通子阿姨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轻轻握住了真由子冰凉的手,叹了口气。她能感觉到,林引动的这股力量,正粗暴地搅动着真由子体内本就极不稳定的平衡。
“太急了……”她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夜的深处,清算的齿轮已然转动,带着血腥的寒意,碾过第一个牺牲品。而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