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瘫倒在冰冷的、沾满油污的地面上,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疼痛和绝望。优马那诡异的哼歌声在不远处悠闲地回荡,如同死神磨镰刀的声响。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最终的解脱——被吸干,变成地上那些空瘪皮囊中的一员。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一股力量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像拎小鸡一样从地上提了起来!
“咳……!”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被迫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东方女性面孔,嘴里叼着一根圆圆的棒棒糖,腮帮子鼓起一块。她看起来年轻又随意,与这地狱般的环境格格不入。最让他心惊的是,她就这么站在那里,仿佛完全无视不远处那个恐怖的优马。
“喂,还没断气吧?”女人含糊不清地开口,棒棒糖在嘴里滚了滚,“你叫什么名字?”
高桥翔平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喃喃回答:“高……高桥翔平……”
女人点了点头,好像只是确认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叫小林杏子。”她拿下棒棒糖,露出一个算不上温暖、但足够清晰的笑容,“我准备救你。”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星,在翔平死寂的心底猛地闪烁了一下。但还没等这希望燃起,林的下一句话就把它浇灭了。
“但你得付钱给我。”
钱?翔平几乎要哭出来,他一个混迹街头的暴走族,哪里有钱?“我……我没钱……”他声音干涩,带着哭腔。
“我知道你没钱。”林的表情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带着一种“早料到了”的狡黠,她重新把棒棒糖塞回嘴里,空出的手指点了点翔平的胸口,“所以,你把你自己押给我就行了。”
什……什么?翔平完全愣住了,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抵押自己?
根本没给他思考或者拒绝的时间,林那双含着棒棒糖而微微鼓起的脸颊突然凑近,她伸出食指,指尖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快如闪电地点在了他的眉心上!
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烙印般的奇异感觉瞬间穿透皮肤,直达他的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契约被强行签署了。
“好了,就这么定了呢。”林收回手指,脸上露出一个像是完成了一单生意的满意表情,还颇为正式地对他点了点头,
“多谢惠顾。”
话音落落,她不再看一脸茫然、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高桥翔平,而是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工厂深处因为被打扰而停止哼歌、正用那双空洞眼睛望过来的佐藤优马。
“喂,那边那个消化不良的少爷,”林叼着棒棒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打招呼,“这个‘外卖’,我截单了。你没意见吧?”
高桥翔平呆呆地站在原地,腿上的疼痛依旧,但更大的茫然和一种莫名的不安笼罩了他。他好像……得救了?但又好像,把自己卖给了某个比身后那些空瘪皮囊更加未知、更加可怕的存在。
优马对林的挑衅没有任何言语回应。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仿佛林的话语只是无关紧要的杂音。但行动,却快如鬼魅!
他身后那条如同橡胶般伸缩自如的“脖颈”顶端,那颗男人的头颅瞬间扭曲、变形,骨骼与血肉在非人的力量下重塑,眨眼间化作一柄巨大而狰狞的肉质镰刀!镰刀的弧刃闪烁着类似角质的光泽,边缘却不断滴落着粘稠的、暗色的液体,带着浓烈的腥气,以撕裂空气的速度,狠厉无比地朝着林的腰腹横斩而来!这一击蕴含着足以切断钢铁的力量。
然而,林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
她依旧叼着那根棒棒糖,面对呼啸而至的致命斩击,只是漫不经心地抬起了右手,伸出一根纤细的食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扭曲空间的波动,对着斩击的侧面轻轻一点。
“叮——!”
一声极其清脆、仿佛金铁交击的鸣响在工厂内炸开!
没有巨大的碰撞声,没有能量爆发的光焰。那柄势大力沉的肉质镰刀,在接触到林指尖那微小波动的瞬间,就像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精妙到极致的力量拨开了准心,带着原本的动能,猛地向侧面荡开!连带着优马整个身体都被这巨大的反弹力道带得一个趔趄,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那柄肉质镰刀也迅速软化、收缩,变回了头颅的模样,只是那头颅上的表情似乎更加扭曲了几分。
“啧啧啧……”林收回手指,放在唇边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吃了这么多人,塞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进肚子,结果还是这点出息?连力量都不会用,只知道像野兽一样乱挥爪子,真是……浪费粮食。”
她摇了摇头,似乎对优马的表现非常失望。她迈开步子,准备趁势追击,将这个麻烦的“容器”彻底解决,或者至少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但就在她脚步刚动的瞬间——
两道身影如同从墙壁阴影中渗透出来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和优马之间,恰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左侧,水色狩衣的天一,面容冷峻如冰,周身散发着静滞的能量场,仿佛能将一切攻击冻结。
右侧,黑色鳞甲的勾阵,眼神锐利如刀,身体微微低伏,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
两位式神没有言语,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强大的式神威压混合着青岚特有的阴阳术气息,如同无形的墙壁,阻隔了林的前进路线。他们的任务显然是保护优马,或者说,保护青岚计划中这关键的“容器”。
林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看了看面前两位严阵以待的安倍家式神,又瞥了一眼他们身后那个眼神空洞、似乎因为式神的出现而稍微“安心”了一些的优马。
她舔了舔口中的棒棒糖,脸上那嘲讽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
“哟,保镖来得挺快嘛。”她轻笑一声,“看来,你们家主人,是真的很在意这个‘破烂’呢。”
局面瞬间变得微妙起来。一边是深不可测、目的不明的魔女林,另一边是两位精英式神守护下的、状态诡异的优马。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刚刚把自己“抵押”出去、惊魂未定的高桥翔平。
工厂内的空气,再次凝固,杀机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