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的心却没有因此感到丝毫轻松,反而被更深的疑惑和不安所攫取。龙渊宸最后的反应太过平静,平静得有些反常。他到底信没信我的说辞?他那深深的一眼,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暂时接受了我这个“父亲赠镯”的解释,还是将疑虑埋在了心底,等待日后查证?
更重要的是,他给出的信息与我知晓的真相之间,存在着巨大的、令我极度不安的矛盾!
我再也坐不住了,霍然起身。动作有些猛,带得圆凳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但我顾不上了。我快步走到房门口,侧耳仔细倾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只有风声,竹叶声,远处娘房间里隐约传来的、极其轻微的收拾东西的窸窣声,再没有其他。
我轻轻地将门栓插好,又检查了一遍窗户是否关严实了。做完这一切,我才转身,快步走到床榻边。
小贝早已从被子后面钻了出来,此刻正安静地蹲坐在床上,一双幽绿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关切地望着我,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着。
我没有点更多的灯,房间里依旧只有书案角落那盏油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我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有些颤抖地捧起小贝毛茸茸的脸,强迫它与我对视。
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因为小贝眼中的担忧更加明显了,它甚至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我的手腕,带着安抚的意味。
但我此刻不需要安抚,我需要答案!迫切地需要!
我紧紧盯着小贝的眼睛,用意念,将脑海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和尖锐质问,如同连珠炮一般,狠狠地轰向它:
“小贝!你告诉我!你之前明明告诉我,是我爹救了‘天’!是‘天’在我爹充军前托梦给他,让他把镯子留给我!后来,‘天’带着我的部分灵魂去了现代生活,等到这边的‘云辞画’出现了生命危险,才让我‘回来’,魂魄重新融合!”
我的意念因为激动而有些断续,但其中的焦灼和愤怒却无比清晰。
“可是!刚刚龙渊宸的说辞是什么?他说这个镯子是他们龙渊家族流传了上千年的传承信物!是家族最重要的宝物之一!只有血脉特殊或得缘法者才能与之共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两种完全不同的说法?!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天’在骗我?还是龙渊宸在说谎?或者……这个镯子本身就有问题?!”
“小贝!你给我好好地、清清楚楚地解释解释!!!!!”
最后一句意念,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积压了整晚的震惊、恐惧、迷茫和被欺骗感。我捧着小贝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尖深深陷进它柔软蓬松的毛发里。
小贝被我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和连番质问弄得愣了一下,幽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和……为难?它没有立刻用意念回答,而是伸出爪子,轻轻搭在我的手背上,用肉垫拍了拍,似乎在示意我冷静。
但它这个反应,却让我心头更沉。如果答案简单明了,它何必迟疑?
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和小贝安抚性的轻拍。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我们一人一犬的影子投在床边的墙壁上,晃动着,扭曲着,如同我此刻混乱不堪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