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石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了声音。
“丫头,我今天来找东来,就是为这事。他侯亮平罔顾真相,我陈岩石来维护正义!他侯亮平要制造冤案,我陈岩石决不答应!”
他喘了口气,看向赵东来:
“你是陈海的好帮手,与我和你王阿姨,都熟悉。东来是陈海的老哥们,信得过。这市局里头,总还有几个明白人,不像他反贪局,被侯亮平搞得乌烟瘴气!”
末了,陈岩石随口问道:“听你说,李达康也有这个意思?”
赵东来点点头,脸色严肃起来。
除了正义感的促使,他也得到了李达康的授意,所以才会尽力攒这个局。
为的,就是将利剑行动的方向拉回来。
不能再任由侯亮平钻牛角尖,拉着公检法干员们去犯错!
陈岩石和陆亦可对视一眼,慎重询问道:
“你先透个底,李达康能做到什么程度?”
“嗐,您了解他的,爱惜羽毛,不粘锅嘛。”
赵东来笑了笑,但话锋一转:
“不过,达康书记这次,着实出乎我意料。在找我谈话之前,他竟然已经借势向省委施压。但您老也别太乐观,侯亮平京城的靠山出手,达康书记八成不会贸然下场的。”
“明白,按我孙子的话说,李达康是‘只打顺风局’嘛!这就要看咱们怎么力挽狂澜,打出优势了。”
“陈老,您的意思我明白。陈海的案子,还有祁同伟厅长这事,疑点太多,水太深。侯亮平那么搞,肯定不行。于公于私,这事都不能让他这么胡来下去。”
赵东来转向陆亦可:
“亦可,你刚从里面出来,情况最熟。侯亮平那边哪些证据是硬凑的,哪些线索被他故意带偏了,你心里应该有数。而且,你在侦查这一块,是专家。”
陈岩石一拍大腿:
“对!丫头,你别灰心!不在他反贪局,咱还干不了事了?咱爷仨,老中青结合,就在东来这,暗中调查!我就不信,挖不出真相!”
“陈老,我没比亦可大多少,哪能说是‘老中青’呢?”
“哦?你是说人家也是中年老姑娘了?”
“哎!我可没这意思!”
陆亦可看着眼前这两位耍贫嘴,心中松了许多。
一个是嫉恶如仇、退了休却拼上老命也要为儿子讨公道的老检察长。
一个是手握实权、精明干练又重情重义的公安局长。
再加上自己这个刚被排挤出来的前反贪局侦查处长…
这组合,有点意思。
她心里那股冰凉绝望,慢慢被一种有着破釜沉舟意味的火苗取代。
“陈老,赵局,”
陆亦可放下水杯,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你们信得过我?”
“废话!”
陈岩石眼睛一瞪,“不信你叫你来干嘛?”
赵东来也笑了:
“亦可,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的为人能力,我赵东来佩服。不谈男女之间的欣赏,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好!”
陆亦可深吸一口气。
“那我干!侯亮平要做睁眼瞎,我们却要做明眼人。祁厅长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陈海到底是怎么出的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这就对了……”
陈岩石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模样。
“咱爷仨,就在东来这,成立个…嗯……特别调查组!没名没分,但干的是正事,挖地三尺,也要把真相刨出来!”
他拿拐杖指了指赵东来,笑道:“东道主嘛,你就是组长了。”
赵东来也不推辞,他走到门口,把办公室门反锁了,回来压低声音:
“既然要干,就得有章法。陈老,您德高望重,很多老关系还在,负责从上往下捋,看看当年还有哪些人知道内情,特别是梁家那边的事。如何?”
“没问题,老头我还能发挥余热呢。”
陈岩石拍了拍胸膛。
“亦可,你负责梳理侯亮平那边漏掉的、歪掉的线索,尤其是资金流向和陈海遇袭前的调查进展,你最清楚。怎样?”
陆亦可捧着水杯,颔首说:
“好,我只是退出侯亮平的‘利剑行动’调查组,反而能暗中做这些事情,不引人注意。”
“我这边,动用市局的技术和外围力量,配合你们,查那些侯亮平不敢碰或者故意忽略的角落。”
赵东来顿了顿,眼神闪着光:
“咱们三条线,分开行动,单线联系,信息汇总到我这里。切记,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侯亮平和钟小艾察觉到我们在查,不然麻烦就大了。”
“明白!”
陆亦可和陈岩石异口同声。
陈岩石摸着下巴,补充道:“我这就去联系几个老部下,还有纪委的老朋友。侯亮平这么乱搞,不信没人管!”
陆亦可想了想:
“我需要调阅一些原始卷宗和银行流水,有些权限可能…”
“这个我想办法。”
赵东来摆摆手,很有信心:
“用市局刑侦支队其他案子的名义申请,绕开反贪局那边。技术侦查这边我盯着。”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这间小小的局长办公室里悄然凝聚。
一个退休老干部,一个实权公安局长,一个被排挤的调查处长,组成了一个目标一致却隐藏在暗处的调查小组。
侯亮平还在反贪局里做着钉死祁同伟、加官进爵的美梦,钟小艾还在享受着掌控一切的优越感。
他们绝不会想到,真正的调查,此刻才刚刚开始。
而最先举起锄头挖向他们墙角的,正是他们自己推出去的人。
陆亦可起身,看着窗外市公安局院子里飘扬的国旗,心里默默说:
侯亮平,你不查,我们查。
你不敢触碰的真相,我们把它挖出来、摊开来、明明白白……
按着你的脑袋,让你亲眼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