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调查人员瞬间哑火。
毕竟眼前是最厉害的地头蛇,就算京城来的强龙来办事,也要掂量掂量。
更何况,这三个只是小喽啰。
扯大旗对付无权无势的高育良还行,对上实权领导,谁敢得罪?
高育良看着沙瑞金为他出头,激动得手都有点抖,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一半。
吴慧芬站在门口,也松了口气。
而沙瑞金来这里,可不仅仅是把这帮人弄走。
他板着脸,迈着八字步,绕着三人打量了起来。
被这块地盘最大最牛的人这么看着,他们额头刷的开始冒汗。
三人可没想到沙瑞金态度这么强硬,完全不留情面。
这和来时上级说的情况不符啊!
说好的打好了招呼呢?
说好的没人敢拦呢?
领头的犹豫了一下,对旁边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赶紧走到阳台,掏出手机打电话。
没过两分钟,那人回来了,脸色难看地凑到带头那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带头那人脸色更加难看,显然敢怒不敢言。
他硬着头皮,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递向沙瑞金,语气有点发虚:
“沙书记,钟……钟主任想请您听电话。”
沙瑞金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是这老狐狸。
你钟正国刚才不是还牛气哄哄的吗?
怎么没一会,就急着要找我通融了?
沙瑞金冷笑一声,接过手机。
他直接按了免提键,让声音在整个客厅回荡。
“钟主任?”
沙瑞金不卑不亢。
“我是沙瑞金。你派来的这几个人,在我汉东省政法委书记高育良家里,搞夜间突击审讯,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钟正国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沙瑞金同志,工作组是在执行公务,请你配合,不要干扰办案!”
“公务?”
沙瑞金提高了音量,积压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
“钟正国!你少给我打官腔,什么样的公务需要半夜闯进干部家里?什么样的公务可以无视组织程序?汉东是组织的汉东,是人民的汉东!不是你们谁家的后院,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他越说越激动,把这些日子受的窝囊气全吼了出来:
“我沙瑞金坐在这个位置上,只认事实,只讲规矩,只求公道。你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整人,在我这儿行不通!只要我还在汉东一天,就绝不允许有人破坏法治,践踏原则!”
这番话铿锵有力,绝不是侯亮平那种唱高调,而是坚决的宣言。
高育良听得眼圈都有点发红,第一次觉得沙瑞金这人,是比自己要多出某些特质的。
而电话那头的钟正国显然气疯了,声音都变了调:
“沙瑞金,你…你简直狂妄!你要为你今天说的话负责……”
“我随时负责。”
沙瑞金毫不退缩,一旦撕破了脸,简直是浑身轻松愉悦。
“现在当务之急,请钟主任让你的人,从高育良同志家里出去。否则,别怪我按程序向上反映,看看最后谁下不来台。”
说完,他根本不给钟正国再咆哮的机会。
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回给那个目瞪口呆的带头者。
爽啊,老子终于能抢先挂你这老狐狸的电话了!
客厅里落针可闻,高育良和吴慧芬递着眼神。
说实话,去叫沙瑞金帮忙,他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
这俩人谁都没料到,沙瑞金竟然能这么明火执仗和钟正国对着干。
高育良已经是墙倒众人推了,显然请不动沙瑞金。
难道,他作为省委书记,已经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
这会不会是沙瑞金打算偏向祁同伟的表现?
那三个工作组的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沙瑞金冷冷地看着他们:
“还需要我请你们出去吗?”
带头那人咬了咬牙,知道今天这任务彻底黄了。
他狠狠地瞪了通风报信的吴慧芬,又瞟了瞟高育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们走!”
三个人灰头土脸,像丧家犬一样,快步离开了高育良家。
门一关上,高育良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紧紧握住沙瑞金的手,声音都有些哽咽:
“瑞金书记,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今天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沙瑞金拍了拍他的手背,露出笑容:
“老高,别这么说。这是他们胡来,我看不过去。咱们都是一个班子的同志,不能看着你被这么欺负。”
他扶着高育良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
看着高育良惊魂未定的样子,沉吟了一下,直接问道:
“老高,经过这事,你也看到了。钟正国、侯亮平他们,是铁了心要整人,不讲任何规矩了。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高育良抬起头,看着沙瑞金坚定而坦诚的目光,心里百感交集。
因为沙瑞金空降,断绝了他做一把手的可能,所以之前总觉得沙瑞金是来抢地盘、搞平衡的,甚至有点防着他。
但今天,是沙瑞金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不惜跟钟正国撕破脸保他。
虽然其中或许有什么利益关系,但人家确确实实帮了自己的大忙。
高育良余光看向吴慧芬,后者用口型念着:“祁、同、伟。”
他打了个激灵,瞬间想通了沙瑞金愿意来解围的原因。
还观望什么啊?赶紧趁机抱大腿!
高育良压下激动的情绪,装模作样长长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和算计。
“瑞金书记,我高育良活了这么大岁数,今天才算真正看清了谁是真朋友,谁是豺狼。以前我可能有些地方做得不对,有私心……但从今往后,我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他反手抓住沙瑞金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用力晃了晃:
“反正现在我这处境,没啥事干。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跟祁同伟那边……站在一起!咱们一起,跟那些无法无天的人斗到底!”
沙瑞金一愣,心想你是要落马的问题官员啊,我和你扯上关系,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但过了几秒,沙瑞金突然琢磨明白。
好你个老高!
想着抱大腿“戴罪立功”呢是吧?
这会儿不是那个急忙切割祁同伟的高育良书记了?
今时不同往日喽,不是你认不认祁同伟那个学生的问题了。
而是人家祁同伟愿不愿意拉你一把!
不过,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这种话说出来就太伤人了。
看着高育良终于表明态度,沙瑞金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他点了点头,笑呵呵说:
“好!老高,有你这句话就行。汉东的天,乱不了,你也不会受到不公正的审判!”
滴水不漏的话,没有越俎代庖,替祁同伟或是老首长拍板。
这让高育良很窝火。
但他也只能赔笑,假装高兴。
反正今天在沙瑞金这里表了态就行。
同伟啊,沙书记可以作证,高老师一向最看重你这个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