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猛地撕开证物袋，从里面抽出一把枪，高高举起。
“看！这就是祁同伟的罪证，境外制式狙击步枪！”
阳光下，那把枪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记者忘了按快门，群众忘了议论。
所有人都看着侯亮平手里那把枪。
法院门口的保安和法警也懵了，反应过来后，立刻如临大敌。
“放下武器！”
“侯亮平，把枪放下！”
“警戒！警戒！”
保安上前阻拦，几个法警拔出配枪，紧张地对准侯亮平，人群吓得尖叫着后退。
侯亮平举着枪，像举着一面旗帜。
代入了角色的他，完全把自己幻想成了一个舍生取义的英雄，脸上带着疯狂又悲壮的表情，
“来啊！抓我啊！”
他对着法警吼。
“开枪啊！打死我，就像当初祁同伟想打死我一样，灭口啊！”
众人面面相觑，心道莫非这人穷途末路，决定报复社会呢？
“滚！”
侯亮平一把推开法警，声音嘶哑，有破釜沉舟的疯狂。
“老子是反贪局长，有重大案情举报！”
见侯亮平要爆料，那帮记者又凑近了些。
他猛地转身，面对着一片镜头和话筒，胸膛剧烈起伏。
“我要举报，实名举报！”
“省委书记沙瑞金、省纪委书记田国富等人，包庇罪犯祁同伟！干扰司法公正，操纵庭审！”
所有记者都傻了，他们只敢想是侯亮平又拿出什么证据，哪能想到，竟然会直接举报汉东最大的几个高官？
惊呼声中，摄像机镜头死死对准侯亮平那张扭曲的脸。
侯亮平转向镜头，对着无数摄像机：
“全国人民都看着！看看汉东的官场，有多黑，看看他们，是怎么对待一个坚持正义的反贪局长的！”
场面彻底失控！
网上直播瞬间卡爆。
弹幕全是：
“侯亮平持枪冲击法院，揭露省委包庇祁同伟勾结境外！”
“疯了！侯亮平真疯了！”
“持枪冲击法院？这是要造反？”
“多少年发生过这种事情了，就算最后尘埃落定，沙瑞金也做到头了……”
“那把枪…真是祁同伟的？”
“太劲爆了，汉东要翻天！”
法院里面，刘秉公等人也被惊动了。
沙瑞金、田国富、李达康全都冲到窗边，看着楼下疯狂的场面，脸色难看至极。
“胡闹！”
沙瑞金气得一拍窗台，“他已经疯了！”
李达康哆嗦着手，拨通电话：
“赵东来，立刻带人控制现场！保护群众安全，把侯亮平…给我拿下！注意，允许击毙暴徒……”
“不行！必须调查清楚，击毙他就死无对证了。”
沙瑞金和田国富异口同声，事情闹这么大，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恶性事件。
他们不能轻易处置，那会陷入被动局面。
楼下，警笛声由远及近。
几辆警车终于赶来，呼啸着冲过来。
赵东来带着特警队，全副武装，迅速下车，分开人群，形成包围圈。
“侯亮平！”
赵东来拿着扩音器，声音严厉。
“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好，你们别怕，这是证物枪支，里面没有弹药的。”
只要赶到了这里，侯亮平就算达到了目的。
看着周围黑洞洞的枪口，看着赵东来冷峻的脸，看着那些惊恐又兴奋的镜头…
他知道，自己完了。
但他脸上，却露出一丝扭曲的笑容。
值了。
捅破了天，没出结果之前，我看你们谁还敢动我！
侯亮平喘着粗气，慢慢放下举枪的手，但没有扔掉。
“来吧，带走我，审讯我。但我这个证物袋里的枪支证物，事关祁同伟案件，里面有相关报告，必须交给法院，公正裁决！”
他的眼神扫过一张张震惊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变态的快意。
乱了！
都他妈乱吧！
老子看你们怎么收场！
……
吴慧芬推开家门。
客厅里没开灯，黑乎乎的。
她摸索着按亮开关。
灯光亮起，她吓了一跳。
高育良没坐在沙发上，而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玄关那里。
背对着门，佝偻着腰，一动不动，像尊石像。
吴慧芬换鞋，关门，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很响。
高育良没回头，也没动。
“坐这儿干嘛？当门神啊？”
吴慧芬走过去，站在他旁边，低头看着他花白的后脑勺。
“老高？”她叫了一声。
高育良身体抖了一下，慢慢转过头。
眼神有点发直，像是刚从很远的地方回来。
“回来了？”他声音干涩。
“嗯。”
吴慧芬应了一声，把包放在鞋柜上。
“今天的庭审直播，看了吗？”吴慧芬问，声音有点复杂。
高育良像是被惊醒，慢慢转过头，眼神聚焦在她脸上：
“看了。”
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动作有点僵硬。
走到沙发边坐下，长长吐出一口气。
“陆亦可…今天很猛。”
高育良说，语气复杂。
“对，你这个小姨夫，今天是大开眼界了吧？”
吴慧芬说：“亦可那丫头，真能冲。”
高育良沉默片刻，叹口气：
“她是个黑白分明的人，无愧于人民检察官的身份，当然火力全开。”
“那边证据链很扎实。梁璐的证词，高小琴的翻供…都站祁同伟那边。侯亮平派去的检察官，被陆亦可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飘向窗外：
“祁同伟…坐在被告席上，看着很平静，像在看戏。运筹帷幄，稳坐高台。根本不像个被告。”
吴慧芬倒了杯水，递给他：
“这不是好事吗？证明他清白。”
“是好事…关键是祁同伟那边，他好像什么都算到了，准备得很足。证据链一环扣一环，证人证词也硬。梁璐那一下，估计直接打懵了侯亮平。”
高育良接过水杯，没喝，握在手里，“但…但这么下去……”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下去：
“但是他准备得太好了，我怕他优势太大，根本不需要我这个证人出力了…”
抬起头，看着吴慧芬，眼神里带着点失落和自嘲：
“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是…没用了？”
吴慧芬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
“我明白。你觉得自己没用了？派不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