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龙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判决书。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祁同伟脸上,全然没有侯亮平那种小人得志的丑态,而是大气凛然令人信服的神态。
“报告最终确认,”
王天龙顿了顿,加重语气:
“该枪支,确系境外某活跃非法军火商定制生产!”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祁同伟:
“而且,其部分核心部件,特别是击发机构和膛线结构,与我军某型现役制式狙击步枪,存在高度相似性,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五。”
话到此处,王天龙叹了口气,环视四周,痛心疾首:
“这足以证明,汉东省公安厅前厅长祁同伟,存在重大军事机密泄露嫌疑!”
这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法庭中央轰然引爆。
这是代表了最高级意志的宣言,威力远比之前公诉人的指控要猛烈十倍、百倍。
“实锤了!军方最高部门都确认了,这是单个军区影响不了结果的。”
“泄密,这是叛国罪!”
“祁同伟完了,彻底完了……”
“摊上这个嫌疑,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旁听席彻底失控,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海啸般涌起。
尽管法警极力维持秩序,也难以完全压制。
直播弹幕更是被“叛徒”、“死刑”、“严惩”等字眼彻底刷屏。
公诉席上的检察官,脸上已经涌起无法抑制的狂喜和激动,几乎要忍不住击掌相庆。
死局,这绝对是毫无翻盘可能的死局!
特别监督小组亲自送来最高鉴定结果,这分量,足以将祁同伟打回到那个众叛亲离的地步。
沙瑞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田国富和李达康脸色惨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似乎都随着王天龙那冰冷的宣读而彻底粉碎。
陆亦可头脑恍惚,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这一刻变得冰凉。
她看着王天龙手里那份沉甸甸的、盖着鲜红印章的报告,又看看证物箱里那把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枪。
最后,目光落在祁同伟那依旧挺直,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孤寂和渺小的背影上。
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
什么样的底牌,能盖得住特别监督小组的最高授权?
什么样的底牌,能推翻军方最高技术部门出具的鉴定报告?
她张了张嘴,想对祁同伟说什么,想再问一次,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祁同伟突然有所动作,似乎要离开被告席,在法庭中走动。
王天龙虽然面上没有刻意针对,但时刻留意着祁同伟那边的情况。
他身后的随行人员纷纷上前站立,拱卫着他,王天龙紧跟着警告:
“被告。切勿轻举妄动,任何试图干扰、破坏物证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抗审查、对抗国家意志,后果自负!”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带着最高意志的威胁。
全场死寂,连直播弹幕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着祁同伟,看他如何应对这泰山压顶般的局面。
看直播的赵东来,一拳砸在桌子上:“妈的,这姓王的太嚣张了!”
法庭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祁同伟身上。
是崩溃?是辩解?还是……
祁同伟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根本没看王天龙,也没看那把要命的枪,像是完全没听到王天龙那咄咄逼人的质问和警告。
仿佛王天龙那番杀气腾腾的话是说给空气听的。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他转过身,不是走向审判席。也不是走向王天龙。
而是走向了辩护席。
走向了站在那里,脸色微微发白,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和担忧的陆亦可。
法庭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王天龙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他身后的组员身体微微前倾,肌肉绷紧。
法警也紧张地握紧了警棍。
祁同伟走到陆亦可面前停下。
陆亦可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担忧,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刚才王天龙带来的压力,以及那把枪代表的恐怖罪名,让她这个久经沙场的检察官,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她甚至觉得脚下有些发虚。
“又站不稳了?”
祁同伟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看着她微微晃动的身体和有些失焦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
祁同伟嘴角勾起,露出宽慰的笑容。
他声音依旧平稳,不高不低,却奇异地压下了法庭里所有的杂音:
“天道缺一,但总会留一线生机。”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进陆亦可混乱的脑海。
她猛地想起,在第一天庭审那个压力巨大的夜晚,祁同伟似乎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当时她没完全明白,但现在这线生机在哪?
市公安局指挥中心里,赵东来死死盯着屏幕。
看到祁同伟晾着王天龙反而去跟陆亦可说话,他先是一愣,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爽快感直冲天灵盖。
“操!王天龙活该!”
他忍不住低骂一声,狠狠捶了下桌子,感觉憋了一上午的恶气瞬间出了大半。
法庭里,陆亦可被那句话震得心神激荡。
她看着祁同伟平静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笃定。
陆亦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晃了晃发晕的脑袋轻声问:“你……要做什么?”
祁同伟看着她重新挺直的脊背,笑了。
这次的笑容真切了许多:
“感谢你的挺身而出和这些天强有力的辩护。”
他目光扫过那个冰冷的证物箱,扫过脸色铁青的王天龙,最后落回陆亦可脸上。
“接下来...交给我。你先稍事休息。今晚咱俩一起吃顿饭。”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笑意加深,“不对,还有一个人。”
陆亦可彻底懵了。
吃饭?还有一个人?
都什么时候了?
火烧眉毛了!枪都架脖子上了!
他还有心思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