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中,张献忠等人正沉浸在胜利的狂喜中。
大殿之上,金银财宝堆积如山。黄金铸成的器皿,白银打造的摆件,珍珠玛瑙像石子一样散落一地。张献忠抓起一把金子,扔向空中,看着它们叮叮当当地落下,哈哈大笑。
王二搂着两坛陈年好酒,已经喝得醉眼朦胧。其他头目也都兴高采烈,有的试穿着从库房里抢来的绫罗绸缎,有的抱着金银首饰傻笑。
整个秦王府,到处都是狂欢的乱军。他们砸开一间间库房,搬出一箱箱财物,争抢着、叫嚷着、狂笑着。
突然——
一个浑身灰土的乱军,慌慌张张地冲进大殿,连滚带爬地跑到张献忠面前:
不好了!大帅!朝廷大军来了!
哄笑声戛然而止。
张献忠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说什么?
朝廷大军!已经到北门外了!那人气喘吁吁,声音发颤。
什么?!王二猛地站起来,酒坛摔在地上,碎成一地瓷片。
朝廷的大军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张献忠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你看清楚了?到底有多少人?
黑压压一片,看不到边!全是骑兵!
话音未落,又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这人浑身是血,脸色惨白,连站都站不稳了。他扑倒在地上,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喊道:
骑兵!朝廷的骑兵从北门冲进来了!
他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恐惧:太可怕了……冲进来的时候,兄弟们根本挡不住啊!
什么?!
已经冲进城了?!
大殿中一片哗然。
张献忠脸色煞白,猛然反应过来:从北门冲进来了?那我们……
罗汝才接口道:东、西、南三门还没攻破,现在北门又被官军堵住了……
他声音颤抖:咱们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张献忠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腰间的弯刀,大步向外冲去:走!上城楼看看!
罗汝才、李应等一群头目紧随其后。
他们冲上秦王府的西城门楼——这里是秦王府最高的建筑之一,可以俯瞰大半个西安城。
登上城楼,他们向西北望去——
然后,看到了震惊的景象。
从北门涌入的明军铁骑,如同黑色的洪流,沿着北门大街席卷而来。那气势,摧枯拉朽;那杀气,惊天动地。
西安城北门大街上,原本拥挤的乱军被冲得七零八落,四散奔逃。有人被战马撞飞,有人被长枪刺倒,有人被马刀砍翻。惨叫声、哀嚎声混成一片。
更多的乱军扔下手中的财物,拼命向两侧的巷子里逃窜。
整条北门大街,乱军已经溃不成军。
更让张献忠心惊的是,城中到处响起震天动地的呼喊:
皇上亲征!跪倒不杀!
天子御驾!降者不死!
皇上亲征!跪倒不杀!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从北门大街向四面八方扩散,传遍全城。
罗汝才双腿发软,靠在城垛上,喃喃道:这是真正的官军……不是那些守城的废物能比的……
一个乱军头目脸色惨白,牙齿打颤:大帅,咱们……咱们完了……要不,降了吧……
他说着,脚下软绵绵的,转身就想开溜。
住口!
张献忠猛然转身,弯刀寒光一闪!
啊——
那个想逃跑的头目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一刀砍翻在地。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身体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城楼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吓呆了,瞪大眼睛看着张献忠。
张献忠浑身煞气,弯刀上还滴着血。他环顾四周,目光如刀,声音如雷:
咱们杀了秦王!这是诛灭九族、千刀万剐的死罪!
他指着城下的明军,咬牙切齿:朝廷会放过咱们吗?投降?投降就是找死!
他猛地举起弯刀,刀锋直指城下:咱们还有几万弟兄!有秦王府做依托,有城墙可守!跟他们拼了!
罗汝才咬了咬牙,也拔出腰刀:对!跟他们拼了!
李应、王二等头目对视一眼,也都抽出兵器,齐声附和:拼了!
张献忠转身走到城楼背面,那里正对着秦王府内部。此时秦王府中,还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乱军——至少有上万人,他们刚从王府各处抢掠回来,正搬运财物,清点粮食。
张献忠居高临下,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兄弟们!官军来了!
府中的乱军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城楼。
他们要抢走你们手里的金银财宝!张献忠继续喊,他们要把你们全都杀了!你们想死吗?想丢下手里的财宝吗?
不想!
那就跟我一起,跟他们拼了!张献忠举起弯刀,咱们人多!怕他个鸟!
府中的乱军们,此时还沉浸在破城抢掠的狂热之中。让他们丢下到手的金银财宝,他们哪里舍得?
对!跟他们拼了!
财宝是老子的!谁也别想抢!
杀啊!
一个个红着眼睛,挥舞着刀枪,声嘶力竭地呐喊。
罗汝才看向白莲教的头目李应:白莲教的兄弟们呢?该你们出力了!
李应脸色阴沉。他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白莲教妖言惑众、聚众谋反,本就是死罪。若是被朝廷抓住,下场比起义军还要凄惨。
他一咬牙,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
李应转身走到城楼边缘,对着下方大喊:圣教儿女!都给我听着!
府中各处,白莲教徒们纷纷抬起头。
真空家乡在召唤我们!无生老母在庇佑我们!李应声音狂热,我教儿女,神威护体,刀枪不入!今日正是我教扬威之时!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一群群白莲教徒聚拢起来。他们脱下外衣,露出白色道袍。有的额头绑着白布条,有的手持刀剑,有的挥舞着黄色符纸。
神威护体!刀枪不入!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他们高声念诵着咒语,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狂热。在这种宗教狂热的氛围中,许多人眼神都变得癫狂,仿佛真的相信自己刀枪不入。
李应抽出一柄短剑,猛地划破自己的手掌。鲜血滴落,他举起血手,声嘶力竭地喊道:
圣教儿女!随我杀敌!
上千名白莲教徒齐声呼喊,如同一群疯魔。
一群群手持刀枪的乱兵,在白莲教徒的带领下,如同潮水般涌出秦王府西门,冲向长街之上的明军铁骑。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神威护体!刀枪不入!
在狂热信徒的带领下,这些乱军竟然真的悍不畏死。他们不顾明军的刀枪,疯狂地扑上去,跟明军厮杀在一处。
虽然大部分乱军手中的刀枪,根本砍不破明军铁骑的铁甲。可是他们人数众多,向明军围攻过去。更关键的是——
城内街道狭窄,骑兵无法随意冲锋。局势,竟然一时焦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