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桌面上,屏幕熄灭的瞬间,他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拐了个弯走远了。他没抬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确认什么任务已经落定。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灯是亮的,但没开主灯,只有一盏台灯照着桌角那份还没签完的协议草案。
他站起身,拿起内线电话拨了个号:“把家族会议室打开,今晚七点,所有年轻成员到场,不许请假。”
半小时后,林峰坐在会议室主位,面前的投影仪刚启动,墙上还是一片灰白。房间里陆续进来几个年轻人,有的拎着咖啡,有的戴着耳机还没摘,林骁一进门就问:“爸,是不是又要讲‘我们当年睡工地’那一套?我录音都背下来了。”
没人笑,但有人低头刷手机。
林峰没接话,打开平板,调出一个文件夹,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黑了一下,接着出现一间办公室,凌晨三点十七分,灯还亮着,一个男人趴在桌上,手里攥着半截没吃完的三明治,另一只手搭在键盘上,充电线连着手机,插头歪在桌沿。
“这是我。”林峰说,“那天系统提示我完成第一个任务,奖励是一笔启动资金。但我得先熬过公司裁员名单。我在工位上睡了四十五分钟,醒来继续改ppt。”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有人抬头,有人放下手机。
“我不是来歌颂熬夜的。”林峰关掉视频,“我是想说,吃苦本身没价值,但它能换东西。我换的是机会。你们觉得老一辈的奋斗是内耗,是因为你们没看到代价背后的目标。”
林骁皱眉:“可现在环境变了,拼资源、拼人脉,拼爹都比拼命有用。你还让我们学‘吃苦’,不就是精神绑架?”
“我没让你们复制我的路。”林峰打开第二份文件,“我要你们理解三件事——第一,不强制吃苦,但必须知道每一步代价是什么;第二,不复制路径,但得继承判断力;第三,不盲从权威,但要尊重结果逻辑。”
他顿了顿:“这叫‘新传承三原则’。”
有人小声嘀咕:“听起来还是得卷。”
“卷不卷,看你怎么用。”林峰调出系统任务日志,找到一条记录,标题是【tmR-001_觉醒之夜】,创建时间:2023年11月7日03:17。他指着屏幕:“这个时间,我刚被系统绑定,第一反应是觉得疯了。但我没退。因为我知道,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可能,我也得抓住。”
后排角落,小女儿悄悄举起手机,对着投影屏拍了张照。
林骁没放弃:“可文化这东西,讲再多也没用。年轻人根本不信。我觉得得换方式——拍短视频,搞家族Ip联名,甚至出联名款手机壳,让‘林家精神’变成潮流符号。”
老管家陈叔坐在角落,一听就皱眉:“胡闹!家族文化是根,不是地摊货!你这是把祖宗的东西当网红炒作!”
“那您说怎么传?”林骁反问,“开大会?写家训?年轻人连家谱都背不全!”
“至少庄重!”
“庄重就能让人记住?”林骁声音抬高,“我爸当年能翻身,靠的是抓住机会,不是背祖训!”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火药味越来越浓。其他人低头的低头,看戏的看戏,没人出声。
林峰忽然站起身,走到控制面板前,按了开关,会议室灯光全灭。接着,他点开一段无声影像。
画面里是一个会议室,一群高管围坐,中间一人站起来发言,西装笔挺,神情严肃。突然,他话锋一转,转向镜头对面的人,点头,说了句什么。对手阵营里,一个原本激烈反对的男人,沉默几秒,也站了起来,说了句更短的话,然后坐下。
影像定格在那个男人嘴唇微动的瞬间。
林峰开口:“这个人,恨我三年。他儿子被我公司挖走,项目被截胡,股东会上见了面都不打招呼。但那天,他当众支持我提案。靠的是情怀?靠的是家族精神感召?”
他停顿一秒:“靠的是我提前两个月布局,让他三个合作方都站在我这边。文化不是口号,是影响力。你们争的是形式,我问的是效果。怎么用,才是关键。”
会议室彻底安静。
小儿子坐在角落,盯着那张定格画面,忽然低声问:“爸,他是不是说了‘你赢了’?”
林峰没回答,目光扫过全场。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终端轻轻震动了一下,一条系统提示浮现在私人界面:
【隐藏任务“家族影响力渗透”激活】
【目标:至少一名家族成员主动关注权力运作逻辑】
【进度:1\/1】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终端。
会议继续,气氛变了。不再是长辈说教、晚辈应付,而是真正开始讨论“怎么干”。
有人提议做家族纪录片,有人想搞青年创业基金,还有人建议把老宅改造成文化体验空间。林峰没打断,只是偶尔点头,或问一句“资源怎么来”“谁负责落地”。
眼看时间快到,林峰抬手示意暂停。
“今天不布置任务。”他说,“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工具。”
他打开随身硬盘,接入主控系统,调出一个界面:【真实人格模拟AI - 家族决策推演版】。
“这个AI,能复现家族成员在重大抉择时的思维路径。数据来源是过往决策记录、行为模式、风险偏好。它不会替你们做决定,但能让你们‘看见’那些关键时刻,他们是怎么想的。”
有人问:“能模拟爷爷吗?”
“可以。”林峰输入指令,“但我先试一个更近的。”
他敲下命令:
“模拟父亲在破产边缘选择继续投资教育的决策路径。”
屏幕闪烁几下,一个声音响起,低沉,熟悉,带着点疲惫——是他父亲的声音。
“我知道账上只剩八十万。我也知道,这时候该收缩,该保命。但我不敢赌下一代还会有我这种运气。人可以输一次,但一个家,输不起两代。所以……钱可以再赚,书不能不读。”
声音落下,会议室没人说话。
长女忽然站起来:“我想试试用这个AI做一档家族播客。名字我都想好了——《如果当时》。”
林峰点头:“可以。资源你提,我批。”
接着,二叔家的侄子举手:“能不能模拟我叔当年放弃国企下海的决定?我想知道他怕不怕。”
“能。”林峰说,“但每人每周限一次,优先级按申请顺序排。”
小女儿也举起手:“我能……先保存刚才那个文件吗?【tmR-001_觉醒之夜】。”
“可以。”林峰看了她一眼,“但别外传。”
她点头,手指在手机上点了保存。
会议结束前最后两分钟,林峰走到控制台前,准备关闭AI系统。他输入关闭指令,屏幕开始退出程序。
就在画面即将熄灭时,一行小字在角落一闪而过:
“情感权重参考:母爱缺失指数47%”
林峰的手指猛地顿住。
他迅速点击返回,调出参数设置界面,手动删除了那条数据源,然后彻底关闭系统,拔掉硬盘。
没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他站起身,说:“散会。”
众人陆续起身,收拾东西,聊天声重新响起。林骁边走边跟人讨论短视频脚本,小儿子还在问AI能不能模拟“爸第一次见投资人”的场景,长女低头在本子上写播客提纲。
林峰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伸手关灯。
就在灯光熄灭的前一秒,他看见投影幕布上还残留着一行未完全消失的字符——
【tmR-001_觉醒之夜】
创建时间:2023年11月7日03:17
访问记录:1次(本地截图)
他没多看,抬脚走出门,顺手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门锁发出清脆的“咔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