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驶出会展中心地下车库，林峰的手机屏幕就亮了。技术组的紧急通知还在弹窗，他没点开，而是把刚才收到的b区沉降数据发到了内部加密群，附了一句：“曲线平稳，不对外提。”
李昭在副驾翻着平板，头也不抬：“地质局那人留的字，要不要查？”
“先放着。”林峰把手机倒扣在腿上，“现在查，等于告诉别人我们慌了。等他们主动开口，我们才有议价的空档。”
车子拐上高架，城市灯光在车窗上拉出长长的光痕。林峰闭眼三分钟，脑子里过的是昨夜那场分享会的反应——掌声是真，质疑也是真。尤其是那个关于小农户接入门槛的问题，像根刺，扎得他清醒。
他突然睁眼：“把‘天农云’的后台日志调出来，看有多少人下载了白皮书，重点标记带‘科研’‘院校’抬头的Ip。”
李昭敲了两下屏幕：“已经有四百多份下载记录，农业科学院、省农科院、两所农业大学都在列，还有几个国外研究机构的地址。”
“好。”林峰点头，“把我们刚整理的b区土壤改良数据包，拆成三份，分别推送给这几家最活跃的单位，标题就写‘开放协作测试邀请’。”
“这时候送数据？万一他们拿去发论文抢成果呢？”
“抢就抢。”林峰靠回座椅，“我们不靠论文拿项目，靠的是落地速度。让他们研究去，研究得越深，越会发现——光有数据没用，缺的是系统整合能力。”
车子停进总部地库时，林峰已经拟好了下一步动作。
会议室里，技术组、运营组、外联组的负责人已等在屏幕前。林峰进门没寒暄，直接打开投影。
“b区施工暂停。”他说，“不是因为沉降，是因为机会。”
众人一愣。
“我们原计划是建仓、种地、出粮。”林峰点开一张新ppt，“但现在，有人提醒我们——地底下有东西，地上也有潜力没挖完。”
他切换画面，显示出一份刚生成的《缅北农业综合开发潜力评估报告》。这是系统“区域农业顾问”权限自动生成的，涵盖气候适配性、作物经济模型、冷链缺口、国际价格波动曲线。
“农产品深加工，净利率是原粮的三倍以上。”林峰指着其中一页，“我们在缅北种出来的米，运到国内再加工，中间利润全被人拿走。为什么不就地建厂？”
“可这不在原合作框架里。”外联组的人皱眉，“国际方只签了种植和仓储协议。”
“那就重新谈。”林峰语气没半点犹豫，“我们主动提，不是他们逼我们停，是我们决定升级。暂停b区施工，正好当台阶——我们不说‘出问题了’，我们说‘发现新价值，要联合科研评估’。”
“他们未必买账。”技术组负责人提醒，“上次谈判，他们对数据共享就卡得很死。”
“所以这次，我们不谈共享，谈共建。”林峰调出一张架构图，“我提议，成立‘跨境农业科技联合实验室’，中方出技术平台和数据，他们出本地资源和渠道，成果双方共有，但核心系统由我们主导。”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这步跨得有点大。”李昭终于开口，“他们可能会觉得我们在抢主导权。”
“本来就是抢来的。”林峰笑了下，“他们签协议时，以为我们只是来种地的。现在我们手里有数据、有模型、有平台，还开源了白皮书。他们要是还按老思路走，只会被甩在后面。”
他顿了顿：“我要的不是让他们同意，是要让他们觉得——这是他们自己的主意。”
“怎么做到？”
“把报告摘要发给他们的技术总负责人，单独发。”林峰拿起手机，“附一句话：‘b区的地层异常，可能是古代农业遗迹。如果联合研究，不仅能规避风险，还能申请国际农业文化遗产项目，提升合作品牌价值。’”
李昭挑眉：“这理由够体面。”
“体面的东西才好谈。”林峰点开加密通讯界面，“人要面子，组织要声誉。我们给他们一个向上汇报的‘亮点’，他们自然会推动内部讨论。”
消息发出后，林峰转向技术组：“‘天农云’现有架构撑不住联合研发。我要一个新模块，能支持多机构数据协作，但权限分级。”
“怎么做？”
“把白皮书里的‘智能监测’和‘数据闭环’拆出来，重构ApI接口。”林峰走到白板前，画出三级结构，“第一级，缅北团队全权限；第二级，国际方只能看指定区域的数据流，不能导出原始包；第三级，国内合作单位只读，连下载按钮都不给。”
“这等于把开源的东西又收回来一部分。”
“开源的是方法，不是资产。”林峰写下新系统名称：“天农云·研创版。今天立项，下周出测试版。”
会议结束前，林峰补充了一句：“b区的事，谁也不准对外提碳十四结果。现在传出去，只会引来文物部门和舆论围观。我们要的是技术话语权，不是热搜话题。”
散会后，李昭跟出来：“他们要是坚持要查地底结构呢？”
“查。”林峰脚步没停，“但我们主导节奏。明天就发正式函，提议成立‘联合地质与农业生态评估小组’，名单我们来拟。”
“你早想好了？”
“从看到那两个铅笔字开始。”林峰走进电梯，按下顶层，“有人想试探我们乱不乱，我就让他们看到——我们不但不乱，还能借他们的疑问，开出新路。”
第二天上午，国际方技术负责人回信。
只有两行字：“提议有价值。建议本周五召开闭门会议，讨论合作拓展方向。”
林峰看完，把手机递给李昭，顺手点了杯黑咖啡。
“准备材料。”他说，“重点突出深加工厂的利润模型，还有联合实验室对当地就业的拉动数据。”
“真打算建厂？”
“先画饼。”林峰吹了吹咖啡，“他们要是不同意，我们就自己建，等他们眼红了再谈分成。现在的问题不是做不做，是怎么让他们觉得——是他们推动了这个项目。”
下午三点，技术组提交了“天农云·研创版”的初步架构图。林峰盯着屏幕看了十分钟，最后在权限管理模块加了一条规则：所有外部访问请求，必须经过双因子认证，且每次调用数据都会生成追踪日志。
“留痕。”他说，“将来万一有争议，我们得知道谁看了什么。”
李昭站在旁边，突然问：“万一他们发现我们没开放核心算法呢？”
“他们不会。”林峰合上电脑，“因为他们要的不是技术细节，是结果。我们给他们看得见的‘透明’，藏住最关键的‘控制’。”
晚上八点，林峰站在总部顶层的露台上，看着远处城市灯火。手机震动，是系统提示：【“区域农业顾问”权限触发二次奖励：解锁“跨境合作风险评估模型”】
他点开，模型自动生成了一份预测报告——国际方在接下来的谈判中，最可能卡住的三个点：技术归属、利润分成比例、知识产权注册地。
林峰看完，把报告转发给外联组，附言：“按这个准备应对方案。”
他刚放下手机，李昭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件。
“b区无人机今天扫了第三轮，边界更清晰了。”他递过图纸，“地质组说，那片石阶结构，走向和当地传说中的古灌溉渠吻合。”
林峰接过图纸，指尖在石阶末端停了一下。
那里，土壤反射率异常区的边缘，有一道细微的弧形裂痕，像被什么力量缓缓推开的地壳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