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盯着屏幕右下角的进度条，迪拜海关的数据还在加载。他没关这个窗口，而是把它拖到了主界面边缘，让实时回传的信息一直挂着。他知道，这种细节不会立刻改变什么，但积累多了，就能压垮对手。
国际合作项目的资料已经调了出来。候选人名单停在第三份，法务推荐的那个通过了，研发部那个也留着，剩下几个他直接划掉了。经验不够，跨时区沟通能力差，有人甚至连英文邮件都写得磕磕巴巴。这种人派出去，不是合作，是送人头。
他打开系统内置的评估模型，输入几个关键词：跨国项目、英语流利、有境外驻场经历。系统刷了一下，自动筛选出七个人。他又加了一条——必须参与过技术标准谈判。结果缩到三个。
这三个人的资料被推送到会议频道，标记为“核心备选”。他顺手点开其中一个叫陈涛的简历。这人去年跟德国团队对接过智能电表项目，中途对方临时改需求，是他一个人扛着时差连开五次协调会，最后把交付时间提前了两天。林峰在备注里打字：“重点考察沟通韧性”。
消息发出去不到十分钟，人事主管上线了。
“林总，您划掉的那几个，都是部门推荐的骨干……”
“骨干不等于合适。”林峰打断，“我们要的是能扛事的人，不是来镀金的。”
对方沉默两秒，“明白，我重新组织材料，明天中午前提交新名单。”
“十二小时。”林峰说，“我要看到修订后的预算和法务意见，S级项目，不走普通流程。”
通话结束，他切到财务模块，调出初步报价单。第一眼就发现问题——海外合规认证这块预留的资金少了三百万。这种级别合作，光第三方检测机构入场费就不止这个数。他直接批注：“重算，按最高风险等级预估。”
法务那边更麻烦。草案第七条写着“双方共享专利使用权”，这是明摆着踩红线。林峰知道对方想占便宜，但自己这边也不能硬顶。他翻了三遍协议稿，最后在知识产权部分加了一段：核心技术阶段性授权，配套收益按比例分成，合作终止后自动回收权限。
改完之后，他转发给法务总监，“照这个方向谈，别怕他们反驳。”
刚发出去，研发副总的消息跳出来。
“对方技术团队反馈，我们的绿色能源模块接口协议和他们不兼容。”
“哪个版本？”
“他们用的是欧标E3.2，我们是自研V4。”
“差别大吗？”
“数据结构不一样，直接对接会出错码。”
林峰靠在椅子上，脑子里转得快。标准不同太常见了，真正麻烦的是谁让步。他回了一句：“找中立机构介入，别自己硬扛。明天上午九点前，给我一个折中方案。”
对方很快回复：“我已经联系了tuV那边的工程师，但他们要收费。”
“批。”林峰直接敲字，“从战略预备金走，备注‘技术适配专项’。”
事情一件件往下压，节奏开始提速。但他清楚，最大的瓶颈不在技术，也不在钱，而在时间。中外团队有时差，白天中方开会，外方在睡觉；等对方上线，这边又该下班了。一个问题来回确认就得拖两天。
他干脆下令：成立双轨制指挥部。中方团队早八点到晚六点，外方团队晚六点到凌晨两点，交接时段各留两人在线，所有待办事项六小时内必须响应。超时未处理的，自动升级到负责人邮箱，并计入季度考核。
命令发下去，系统立刻生成排班表。他还顺手把项目进度纳入高管KpI，完成度挂钩奖金池。这一招比开会吼十次都管用。
晚上十一点，第一版实施计划出来了。三大主线列得清楚：技术对接分三步走，先统一测试环境，再做数据映射验证，最后上线联调；协议签署定在第十六天，预留五轮修改空间；资源调配按周推进，每七十二小时同步一次状态。
林峰一条条看过，发现漏了个关键点——没有明确谁负责最终拍板。他加了一行：所有争议事项，由中方项目经理汇总后直报本人，决策时限不超过四小时。
凌晨十二点半，第三方认证机构回信了。提出的方案是搭建中间转换层，把两边协议做一层封装，相当于造个“翻译器”。成本增加一百二十万，但能保住双方技术独立性。林峰看了五分钟，批准。
接着是法务反馈。对方果然对收益分成比例不满意，要求从三成提到五成。林峰回了一句话：“可以谈，但授权范围不变。要多拿钱，就得承担更多市场推广责任。”
这句话一出，对面安静了两个小时。直到凌晨一点四十七分，才传来新消息：同意现有条款，但要求增加一条补充协议——若产品在当地销量突破百万台，分红机制重新议定。
林峰盯着这条看了很久。他知道这是对方留的后手，但也说明他们真想做成这事。他点了确认，备注写上：“设触发预警，销量达八十万时启动预案。”
最后一轮视频会议在两点开始。三方连线，中方、德方、第三方认证代表都在。主要讨论技术验证节点的时间安排。德方坚持要在本地做满两周压力测试，林峰不同意，说最多十天。
“你们的标准我们尊重，但我们也有交付周期。”他说，“十天，每天输出一份日志，你们随时抽查。再长，会影响整体进度。”
对方沉默片刻，“九天。”
“十天，最后答复。”
“……成交。”
挂断前，德方项目经理说了句：“你们效率很高。”
林峰笑了笑，“因为我们不想浪费时间。”
屏幕暗下来，会议室关闭。林峰把身体往后一靠，闭眼三分钟。再睁眼时，手指已经动了起来。他在项目面板上更新进度：筹备完成度87%。
还差十三个百分点。团队名单没定，最后两个岗位没人填；预算还有缺口，虽然不大，但必须补上；另外，首轮技术联调要用的设备还没运出国境，清关手续才刚开始走。
他把明日待办事项拉出来，第一条就是：确认最终团队名单，九点前必须锁定。
窗外城市依旧亮着。办公室安静，只有终端风扇轻轻响。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是凉的，没味道。放下杯子时，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迪拜海关的数据终于传完了。
最新记录显示，查验平均耗时从原来的四天半缩短到两天零七小时。
而且，最近一批货物通关时，代理专员主动提供了加急通道备案号。
林峰看着那个编号，手指慢慢停了下来。
这不是正常流程能拿到的东西。
他重新打开通讯框，准备给当地负责人发消息。
手指刚敲下第一个字——
门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