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芳僵坐在沙发上,电视里热闹非凡的综艺节目,那些夸张的笑声和罐头掌声,此刻却显得格外刺耳,非但没能缓解分毫凝滞的空气,反而像一层拙劣的、令人不安的伪装。她的目光,带着无法掩饰的焦灼,不安地从茶几移向那扇紧闭的浴室门。
此刻,梁少淮正站在狭小的淋浴间里,任由冰冷的水流一遍遍地冲刷着他年轻而结实的身体。那水流仿佛在试图洗净他身上那股她看不懂,却能清晰感受到的、混合着疲惫与暴戾的气息。而另一边,孟絮絮自进门起就未曾与任何人交流,只是默默地吃完饭,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桂芳的心,被一种无形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紧紧攫住。这两个孩子,到底遇到了什么样艰难的困境,竟让她这个长辈无从得知?她不由得责怪自己过往的岁月太过愚蠢,不够可靠,以至于如今面对他们的困境,却显得如此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门,“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推开。梁少淮赤着上身,只在腰间松松地围着一条半旧的灰色浴巾,缓步走了出来。水珠沿着他线条分明的锁骨、宽阔的胸膛,一路滑过那片张扬而神秘的、莲花与白虎交织的纹身,最终没入紧实的腹肌,消失在那浴巾的边缘。他身上弥漫着浓重的水汽,混合着最廉价的香皂味道,却依然无法掩盖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野性而蛊惑的荷尔蒙气息。
他没有看陈桂芳一眼,径直走到客厅角落,那里放着一个有些破旧的医药箱。他拉开抽屉,动作急躁地在里面翻找着,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就在此时,孟絮絮的房门也悄然开启。她已换上一身干净的家居服,手里,赫然拿着一个小巧的白色医药包——那是她自己准备的,里面装着处理小伤口所需的常用药品。她走到梁少淮身边,将医药包递了过去。整个过程中,她一言未发,甚至没有与他对视,只是垂着眼,专注地盯着自己脚尖前的一小块木地板。
梁少淮急促的翻找动作猛地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递来的医药包上,却没有立刻去接。他的视线,缓缓从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移,掠过她紧紧抿着的、带着一丝倔强的唇,最终,停留在她低垂着的、蝶翼般微微颤动的眼睫上。浴室里冲出的水汽似乎仍萦绕在他周身,让他的眼神也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深不见底的幽暗,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
“我…我去楼下超市买点酱油。”陈桂芳轻轻叹了口气,识趣地给孩子们留下空间。
缓慢而小心翼翼的关门声响起。
此刻,这个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梁少淮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医药包。他的指尖,在接过来的那一瞬,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了孟絮絮冰凉的手指。而他自己的手指,却带着刚洗完热水澡的、滚烫的温度。那短暂而轻微的触碰,却像一道电流,瞬间窜过孟絮絮的全身,让她不受控制地、轻轻地瑟缩了一下。
梁少淮拉开医药包的拉链,拿出了一瓶碘伏和一包棉签。他转过身,背对着孟絮絮,试图自己处理后背上那些在救火时被刮伤的细小伤口。他宽阔的背脊,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那片张扬的纹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诡秘而性感。然而,那几道新添的、仍在微微渗血的伤口,却为这份致命的吸引力,添上了一抹残酷的美感。
他拧开碘伏的瓶盖,用棉签蘸了些药水,反着手,笨拙地往后背上够。然而,他根本看不清伤口的位置,只能凭着感觉胡乱涂抹,有好几次,棉签都戳在了完好的皮肤上,疼得他眉头紧锁,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而低沉的闷哼。
孟絮絮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那副狼狈却又逞强的模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碘伏消毒水味,他因为疼痛而紧绷的背部肌肉线条,也清晰可见。看着他这样,孟絮絮心中泛起一阵心疼,她知道自己无法再袖手旁观。
她上前一步,从他手里,拿过了那根棉签。
梁少淮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他能感觉到她就在自己身后,近得仿佛能嗅到她发梢那淡淡的洗发水清香。他没有回头,只是那样,僵硬地站着。
孟絮絮深吸一口气,用棉签重新蘸满了碘伏,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冰凉的、带着轻微刺痛感的液体,涂抹在他背上的伤口处。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珍视般的温柔。
当那冰凉的棉签头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时,梁少淮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了一下。那是一种混合了疼痛和难以言喻的酥麻感的奇异体验,撩拨着他的神经,让他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因此湿润旖旎,弥漫着浓重的、令人沉醉的水汽。
“行了。”他猛地转过身,从她手里夺过了棉签。
两人就这样,近在咫尺地对视着。一个赤着上身,腰间只围着半旧浴巾,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胸膛滑落,充满了野性的攻击性;一个穿着最普通的家居服,手里还捏着带血的棉签,眼神里带着惊愕后的茫然与倔强。
梁少淮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看着她那双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清澈眼眸,看着她因紧张而紧紧抿着的、色泽娇嫩的嘴唇,看着她白皙脖颈下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他胸腔里翻涌着强烈的冲动,想要吻她,想狠狠地占有她,想用最粗暴的方式让她在他身下哭泣求饶,将她彻底变成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东西。
“今天……码头那边出了点事。”他终于开口,目光移开,向她简略地叙述了白天在码头发生火灾以及他如何救火的经过。他刻意隐去了所有危险的细节,也绝口不提夏婼和王蝎子的事,因为他不想让她为这些不堪的烂俗之事而担忧。
孟絮絮静静地听着。她的聪明让她立刻从他轻描淡写的叙述中,捕捉到了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惊心动魄的危险。
深夜,梁少淮被随意丢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在昏暗的客厅里亮起一道刺眼的光。这是一个陌生的、没有备注的号码。
梁少淮的眉头瞬间蹙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并退到卫生间,将声音调小。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即传来一个女人娇媚入骨、带着一丝刻意拉长的、如同陈年老酒般醇厚而黏腻的笑声。
“少淮哥……这么久不联系,是不是……有点想我了呀?”
是夏婼!这个女人,这两年来,用尽各种龌龊的手段,试图爬上他的床,她的脑子里仿佛只有这些污秽的想法。他曾经对夏婼并非如此恶评,只是这个女人实在是恶得彻底,贱得人尽皆知。对于这样的秽物,他本能地排斥与她的一切交流。
他警惕地压低了音量,但眼神中的严厉不满和厌恶却丝毫未减。
“有屁快放。”
“哎呀,少淮哥,你还是这么心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