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轰鸣,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撕裂黑暗,正以一种不要命的速度向这边冲来。
是慕承哲。
夏婼的身躯猛地一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她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个逐渐靠近的身影,心中涌起无尽的波澜和复杂情感。
那个男人,正是曾经给予过她生之希望,但如今却又残忍地将她推向无底深渊的!他的出现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剑,无情地刺穿了她脆弱的心灵防线。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夏婼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而凄凉,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流星划过天际,转瞬即逝。这笑容之中蕴含着深深的解脱、不屑一顾的嘲讽以及一丝丝连她自己也未曾意识到的决然复仇快感。
慕承哲,你听好了! 夏婼的声音如同来自幽冥地府般冰冷刺骨,让人不寒而栗,这便是你应得之物——我毫无生气的尸首!说罢,她毅然决然地张开那双纤细修长的玉臂,宛如一只历经磨难后终于破茧而出的美丽蝴蝶,轻盈地舞动着翅膀,向着身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纵身一跃。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至极的呼喊响彻整个夜空:不要啊!夏婼…… 那是慕承哲发自内心深处的悲嚎,充满了绝望与悔恨。可惜一切都已太晚,夏婼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个孤独而决绝的背影渐行渐远......
在身体坠入冰冷的海水之前,她似乎看到了他那因极度恐惧和悔恨而扭曲的脸。
真痛快。
另一边,在南港老城区的一条背街小巷里。
梁少淮刚打了一场痛快淋漓的胜仗,他把被几个醉汉言语骚扰得目瞪口呆的孟絮絮从他们手里拽了出来,一只手攥着孟絮絮冰凉的手腕,另一只手夹着烟,靠在斑驳的墙壁上吞云吐雾。
那几个混混被他的不要命的气势吓破了胆,抱着头慌乱地跑了。
“絮絮……哥哥……真他妈是废柴,好歹我能打架……”他的声音因烟雾而有些许沙哑,带着委屈、卑微,以及欲言又止的叹息。
孟絮絮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梁少淮挂断夏婼的电话时,她听到了那句“关我屁事”。那份冷酷和决绝,让她产生了一种隐秘的、扭曲的快感——他为了她,拒绝了另一个女人。很快,絮絮就觉察到了自己内心的阴暗。
“刚才夏婼姐她怎么了?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事吧?哥哥,你最好还是问问!”孟絮絮不能真的对夏婼的求救置之不理,她提醒哥哥。
梁少淮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正准备开口问孟絮絮刚才那几个混混的来路,想套点话出来,看看是不是秦川或者夏婼那边的人在搞鬼。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再次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皱着眉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一个气喘吁吁、焦急万分的声音,背景音是刺耳的警笛声和混乱的叫喊声。
“喂,是梁少淮吗?”对方的声音哆哆嗦嗦,“夏婼……夏婼她……从跨海大桥上跳下去了!你在哪里?快点过来帮忙找人!”
梁少淮的身躯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瞬间僵硬在了原地。对于眼前之人,他仅仅模糊地知晓对方乃是秦川的随从而已,并早已忘却其姓名。此刻,他紧握着手机的右手手背之上,青筋根根凸起,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落在他心头,令他惊愕不已。刹那间,他原本还算镇定自若的面庞骤然失去血色,变得惨白而狰狞可怖。
夏婼......竟然选择跳桥轻生?这怎么可能呢!那个女人向来贪生怕死、视命如珍,又怎会轻易走上绝路?
就在短短十几分钟之前,她分明还曾拨通电话向自己哭诉求助啊!喂?喂!你还在听吗? 电话彼端传来阵阵焦灼不安的呼喊声。
可惜此时的梁少淮已然完全沉浸于巨大的震惊与恐惧之中,对外界的一切声响均置若罔闻。他双眼直勾勾地凝视着前方那无尽的漆黑深渊,耳畔唯有自己心脏疯狂跳动所发出的咚咚巨响。
至于手中仍紧紧捏住孟絮絮手腕一事,他更是浑然不觉,而那股力道之强,几近能够将后者的骨骼生生碾碎。
孟絮絮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抬头看向他,看到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充满震惊、恐惧与自我怀疑的眼睛。
慕承哲快要疯了。
夏婼跳桥的那一幕像一个无法摆脱的梦魇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而她那决绝的、带着报复快感的笑容则让他感到后怕和悔恨。
他派出了所有能动用的人,沿着海岸线疯狂地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传回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没有。
她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在目前的混乱状态中,秦川的人却先找到了夏婼。秦川赶紧趁机跟慕承哲谈条件:夏婼的生死未卜,他要赶紧榨干她的利用价值,否则自己的妻儿也难逃一死。
这无异于在逼他将慕氏拖下水,成为秦川黑色帝国的共犯。
“如果我拒绝呢?”他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警告。
对方轻笑了一声:“呵呵,那慕总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这个宝贝妹妹了。哦,对了,我听说令妹长得不错,我手底下的几百号兄弟都还没尝过慕家大小姐的滋味,我想他们会很乐意‘照顾’她。”
赤裸裸的威胁像毒蛇的信子一样舔舐着慕承哲的神经。
“慕总,好好考虑一下。”对方似乎很享受他此刻的沉默,“明天早上我会再联系你,希望到时候能听到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
对方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只剩下慕承哲沉重的呼吸声。
他猛地抬手,将桌上的所有文件全部扫落在地,纸张像雪片一样纷纷扬扬。
他一拳砸在坚硬的红木办公桌上,指骨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钻心的疼痛从手背传来却远不及他内心的万分之一。
纠结、悔恨、愤怒……所有的情绪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他再次面临同样的选择:
是牺牲夏婼,还是……牺牲慕氏?
第一次,他选择了牺牲夏婼。为了家族的声誉,为了他那可笑的骄傲,他亲手将她送进了地狱,让她遭受了长达数年的虐待和折磨,那成了他一生无法洗刷的罪孽、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而现在,命运又将同样的选择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抛弃夏婼,慕氏就能得到保全,就能继续走那条干净光明的阳关大道;而他自己也不会再被任何人牵制,可以继续做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慕家继承人。
这似乎是最理智、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额前的青筋暴起,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挣扎与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