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四天了。
这栋耗资4个亿的半山豪宅婚房,空旷如同一座巨大华丽的陵墓。
女主人夏婼如一缕幽魂,身穿着一件黑色真丝睡袍,赤足的游荡在其中。
她赤着脚,轻轻地踩在那冰冷刺骨的大理石地板上,仿佛每一步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意透过脚底传遍全身。她缓缓地走着,从二楼宽敞明亮的露台上下来,穿过装饰华丽的走廊,来到一楼开阔而舒适的客厅里。
夏婼似乎穿着隐形的红舞鞋,她无法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前走去。她绕过摆放精美的沙发和茶几,径直走向客厅一侧的大门,然后推开它,踏入了外面宁静美丽的花园之中。
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但这一切似乎对她毫无吸引力。她只是默默地走着,目光空洞无神。深夜的冷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才打破了这份诡异平静。
夏婼静静地凝视眼前的美景,心中的焦躁渐渐消散,任由思绪飘荡。
昨晚梁少淮再次将自己反锁在客房之后,今天也是一早外出,直道凌晨了还没到家回来过。
电话打不通,永远是冰冷的、机械的女声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发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但夏婼知道他并不会无影无踪。
梁少淮会接哥哥和保姆的电话。梁少淮只是把自己屏蔽了。
夏婼回想起几天前自己对丈夫的诋毁和恶语相向,心想这可能让那个男人生闷气了。哼,真是小心眼,让妻子骂几句、侮辱一下又能怎样?自己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他竟然如此小肚鸡肠。
别墅里的保姆,每天都准时为她准备好一日三餐,晚上她不准保姆留下,所以保姆文姨会在离开别墅下班前,过来将一杯温水恭敬地递到她面前。
“太太,该喝水了。”
夏婼会有些不耐烦地抿上一两口。她没有察觉的是,别墅中专门供应的饮用水里,都被混入了无色无味、用于治疗狂躁症的药物。当然,这是慕承哲精心安排的,也是他和梁少淮经过深思熟虑后共同商议的结果。
在将姜语妍送进医院后,慕承哲便立刻联系了权威顶尖的心理医生,拿到了处方药。
作为哥哥,不能再放任夏婼的情绪,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肆意地冲撞、破坏。
药物是有效的。
这几天夏婼的情绪确实平稳了许多。
她不再砸东西,不再歇斯底里地尖叫,甚至连啃咬指甲的习惯,都暂时被压制了下去。
夏婼可以用适量的散步踱步来消耗纷乱的思绪,竟然也能有效果的平稳的过了几天。
夏婼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将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却根本不看屏幕上在演些什么。
这天晚上夏婼泡完澡,有些疲劳的掀开了主卧那张巨大双人床的被子。
她躺了进去,躺在属于梁少淮的那一侧。
床单,是冰冷的。
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她将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只受了冻的虾米,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焐热这片冰冷的布料。
可她失败了。
床单深处渗透出来更多深入骨髓的寒意,将她包裹得越来越紧。
无法掌控的挫败感和被遗弃的孤寂感,如潮水般再次汹涌而至,毫无征兆地席卷着夏婼的思绪。
好不容易才缓解的情绪,被药物强行压制下去的狂躁,此时如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夏婼从床上惊坐起来,慌乱而急躁地四处张望,然后迅速而急切地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晶台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了对面的墙壁。
“砰!”一声巨响。台灯在墙上撞得粉碎,无数晶莹锋利的碎片,如四散的星尘,永远无法再聚合,带来绝望的感觉。
紧接着,是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是衣帽间里的名牌包包,是墙上那幅价值不菲的抽象画。
所有她能看到的、触碰到的东西都成了她发泄的工具。
整个卧室,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席卷。
发泄到没东西可砸了,体力耗尽的夏婼气喘吁吁胸口剧烈地起伏。
楼下远远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在车库的位置停了下来。
夏婼的腿有些麻木,索性坐在了地毯上,抱着头,缩成了一个刺猬。
不可以这样狼狈,岂不是让梁少淮笑话!
夏婼接着晃悠得起身。
赤脚踩过满地的碎片,跌跌撞撞冲出了卧室。
她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向下望去。
别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梁少淮。
他回来了。
梁少淮身着一袭黑色皮夹克,脚蹬马丁靴,内搭一条沾有少许油污的冲锋裤。他的身上散发着烟草和机车机油混合的独特气息。
他是个没品的烂人,那些东西始终是他释放压力的方式,带着洗不掉戒不断的痞子流氓气质。
驾驭着自己钟爱的机车驰骋在道路上。看起来,这几日他的生活甚是“自由而精彩”。
梁少淮感到夏婼在楼梯上看自己,那眼神充满了蔑视鄙夷。梁少淮不想惹夏婼,试图避开。
换了鞋,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楼梯的方向,就径直朝着走廊尽头的客房走了过去。
敢忽视她,这个贱男人!给他胆子了!
在夏婼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先于她的大脑做出了行动。
她冲下楼梯,像一阵风扑了过去。
夏婼从身后死死抱住了梁少淮的腰。
“老公!你混蛋……你去哪儿了?”
夏婼那委屈的小脸,紧紧地贴着他那冰冷而硬邦邦的机车夹克。这种感觉恰似梁少淮对她的态度,冷酷而无情。
夏婼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假装的像是卑微的乞求。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梁少淮的身体在她的碰触下变得有些僵硬。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嗯,只是因为最近的事有些情绪想自我化解释放,十二点多了,快去睡吧。”梁少淮倒是耐心的解释安慰。
但他嘴上安慰着,手却试图赶紧掰开夏婼紧扣在自己腰间的手。
夏婼被他甩开,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梁少淮!”
她尖叫着开始撒泼跺脚。
“你今晚,不许睡这里!”
夏婼的眼睛,因为急切愤怒和泪水变得通红。
“你是我的丈夫!你应该睡在主卧!睡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