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阿尔哈兹雷德在“遗骸镇”最深沉的修复性昏迷中挣扎。他的灵魂如同一个布满裂痕、却强行用不同材质(零的意志、阿卜杜尔的知识、契约碎片、神煞协议)修补起来的陶罐,在内部压力的冲刷和外部无形注视的“抚摸”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医疗舱内的高级维生系统和灵魂稳定场全功率运转,也只是勉强维持着这个“陶罐”不至于彻底崩碎。
“阈限之眼”的监控数据日夜不停地刷新。除了已知的几种古神注视残留的微弱波动外,近期,一组新的、更加诡异且富有“生命力” 的能量读数,开始间歇性地出现在零的灵魂频谱边缘。
这种能量读数并不强大,却带着一种黏腻、冰冷、充满无限增殖与转化欲的特质。它不像哈斯塔的数据那般精确,不像巴斯特的静谧那般优雅,不像纱瓦尔约斯的终末那般绝对,也不像伊波恩的知识那般充满探究欲。它更像是一种……原始的、盲目的、却又精准指向“生命扭曲”与“污秽孕育”的“存在污染”。
读数出现的频率和强度都在极其缓慢地增加,仿佛某种东西正在顺着零灵魂深处的“污染渠道”,缓慢地、持续地 “渗透” 进来。
灰烬调集了所有关于已知古神及外神污染模式的数据库进行比对。经过无数次筛选和排除,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匹配结果浮现出来——这与古老记载中,莎布·尼古拉丝(Shub-Niggurath),森之黑山羊,黑暗丰穰之女神,及其无穷无尽黑暗子嗣所散发出的“生命原质污染” 特征,有超过73%的吻合度!尤其是那种对“异常生命形态”和“可转化存在”的特殊“兴趣”与“侵蚀”方式。
“是祂……或者至少是祂的某个子嗣或延伸意志……”灰烬的声音在加密通讯中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干涩,“零在‘深层剧场’中的剧烈变化,融合两世灵魂、承载‘神煞’碎片、接触远古契约、引动多位古神博弈……这种极度复杂、矛盾且充满‘可能性’的‘生命\/存在状态’,像一块散发着奇异‘香味’的腐肉,吸引了这位‘黑暗丰穰之神’的……‘育种’兴趣。”
“育种”兴趣!这个词让所有知情者不寒而栗。莎布·尼古拉丝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毁灭者,祂是生命的扭曲、增殖与变异之源。祂对“有趣”或“特殊”的生命形态,有着一种非理性的、将其纳入自身“黑暗子嗣”谱系或以其为“温床”孕育新怪物的冲动。
零·阿尔哈兹雷德目前这种融合了人类、疯狂先知、神器碎片、契约知识、以及被多位古神“标记”的高度变异且不稳定的存在状态,简直是一份摆在黑山羊面前的、前所未有的“稀有育种样本”!
那缓慢渗透的“生命原质污染”,很可能就是黑山羊意志(或其子嗣)尝试与零建立某种“连接”或“共生” 的第一步!不是直接攻击或控制,而是如同孢子般悄然附着、渗透,试图将他的灵魂和存在本质,逐渐“转化”为能够承载或呼应黑山羊“丰穰”法则的“特殊温床”!
“必须立刻进行净化隔离!启动最高级别的‘生命概念净化协议’!”一位生物污染专家在紧急会议上几乎喊出来。
“不行!”灰烬立刻否定,“贸然进行高强度净化,可能会与零灵魂内其他古神印记(尤其是‘神煞’协议和契约碎片)产生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甚至可能刺激黑山羊污染加速爆发!我们需要更精准、更迂回的方案。”
辉石眉头紧锁:“阿布霍斯的残留污染呢?它们之间会相互作用吗?”
“目前读数显示,两者性质不同,但可能存在……某种潜在的‘协同’或‘竞争’关系。”另一位分析员汇报,“阿布霍斯的污染更偏向‘腐败’与‘同化一切为不洁’,而黑山羊的污染偏向‘扭曲增殖’与‘孕育异形’。它们都看中了零灵魂的‘可塑性’和‘污染性’,但最终目的可能不同。目前它们似乎处于一种微妙的‘共存’甚至……‘试探性合作’ 状态,共同侵蚀零的灵魂防御。”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零的灵魂不仅是个吸引目光的“焦点”,现在更成了两种(甚至多种)高位“污染源”尝试寄宿和改造的 “战场”与“试验田”!
就在“阈限之眼”紧急商讨对策时,医疗舱内,深度昏迷的零,其梦境(如果那能称为梦)开始出现新的、更加诡异恐怖的内容。
他不再仅仅梦见哈斯塔的苍白眼眸、巴斯特的翡翠丛林、纱瓦尔约斯的绝对黑暗、或伊波恩的银灰书库。
他开始“梦见”一片无边无际的、涌动着粘稠黑暗与蠕动肉质的原始森林。森林中,巨大的、形态难以描述的黑色树木如同活物般呼吸、膨胀,树干上开合着无数流淌着粘液的孔洞,散发出甜腻而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地面是柔软的、如同无数细小触须和未成形胚胎构成的菌毯,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活物的内脏上。
森林深处,回荡着亿万细微生命诞生、扭曲、嚎叫、又归于沉寂的混沌交响。没有具体的形象,只有一种庞大到令人疯狂的“孕育”与“吞食” 的意志,如同背景辐射般充斥每个角落。
在这噩梦的深处,他偶尔会“听”到一种非语言、却直接作用于存在概念的“低语”,那低语的核心意念模糊而贪婪:
【……有趣的……形状……混乱的……种子……】
【……肥沃的……泥土……可以……生长……许多……】
【……加入……生命的……盛宴……成为……母体……】
这低语并非针对他清醒的意识,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灵魂中那些“污染”和“变异”的部分,如同园丁在评估一块新土地的“潜力”,并尝试播撒下无形的“种子”。
每一次这样的“梦境”之后,医疗舱的监控就会显示,那种“生命原质污染”的读数会出现一次微小的跃升,同时零的灵魂稳定性也会随之下降一丝。
黑山羊的“育种”进程,正在通过这种潜移默化的“梦境渗透”与“污染共鸣”,悄然推进!
“遗骸镇”外部,原本就因零的回归和潜在的多神关注而提升至最高的警戒级别,此刻更是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他们不仅要防范可能因零状态变化而引来的其他古神干涉(哈斯塔的观察、巴斯特的审视、纱瓦尔约斯的等待、伊波恩的实验兴趣),现在更要面对一位以“生命扭曲”和“无限增殖”着称的、更加不可预测且难以防范的外神——莎布·尼古拉丝——那悄然伸来的、充满“生育”欲望的触须!
零·阿尔哈兹雷德的生存之战,在昏迷中进入了全新的、更加凶险的维度。
体内,“神煞”的冰冷协议、阿布霍斯的腐败恶种、黑山羊的生命污染、以及自身的意志与契约知识,正在进行着一场无声而惨烈的“多方混战”。
体外,“遗骸镇”竭尽全力维持着他的存在,同时警惕着来自更多方向的、难以理解的威胁。
森之黑山羊的低语,已在灵魂的荒原上响起。
孕育恐怖与异变的“种子”,
或许已经悄然埋下。
而当他醒来之时,
面对的,
可能不仅仅是外在的危机,
更是从自身内部……
生长出来的、
无法想象的
黑暗丰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