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到瑶阳公主府门前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寒风卷着雪沫拍打在车帘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李元舒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心头那点因母妃承诺而起的安定,又被莫名的不安搅得乱了。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前时,公主府门洞打开着,连守卫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但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都想着母妃口中的“大计”,所以并没有留意到什么异常,只径直进了门。
她身后跟着的几个贴身侍女,却总觉得今日的府中有点阴森怪异。
廊下悬挂的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但那红光似乎都比往日更红些,将庭院映照得一片鲜红。
但见公主未发话,她们也只能压下心头的恐惧,默默跟在身后。
当李元舒穿过长廊走向正厅时,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这座公主府中,光是仆从就有一百余人,除此以外,更是养着三四十号的幕僚、死士。
可今夜她回府,不仅管家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人前来迎接。
而且偌大的公主府中,目光所及之处,连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怎么回事?人都哪儿去了?”李元舒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
她今日本就心绪不宁,见府中这般怠慢,更是添了几分烦躁。
那贴身侍女也有些慌:“殿下,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往日这个时辰,下人们早该提着灯笼候着了。”
她紧张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而且奴婢总觉得,今夜这府中,好像有些诡异。”
李元舒最烦这套鬼力乱神的话,闻言不禁训斥道,“瞎说什么?!不过是下人们偷懒耍滑,哪来那么多神神鬼鬼的说辞?再敢胡言,仔细你的舌头!”
侍女被她训得脸色发白,连忙低下头,“奴婢知错,不敢再乱说了,公主恕罪。”
李元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一边继续往正厅走,一边吩咐道,“去,把管家叫来!还有曹冬阳,让他们立刻来见我!”
侍女连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说着,她转身就要往管家房的方向跑,可刚跑两步,就被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李元舒正要开口斥责,却听见侍女突然尖叫了起来,声音凄厉得像见鬼了一样。
“啊——!血!是血!”
李元舒心头一紧,连忙走过去,借着连廊灯笼的光往下看。
侍女摔倒的地方,雪地里竟渗着暗红色的血迹,那血迹已经半凝固了,在雪地里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她顺着血迹的方向,一路看去,最终落在正厅门口。
那里,隐约可见一道深色的污迹,正顺着门缝缓缓蔓延出来。
其他侍女也看到了那血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往尖叫着后退。
“啊!死人了!是死人了!”
“有鬼!府里有鬼!”
好多人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直接摔进了雪里。
北风穿过空荡的庭院,李元舒这才后知后觉地闻到,空气里早已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是李元昭!
她知道了!
她知道是自己派人刺杀她的了!
……
无数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她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转身就想跑。
可下一刻,“吱呀”一声,正厅那两扇沉重的木门缓缓向外打开。
只见正厅内灯火通明,李元昭一袭红衣,慵懒地倚在主位上,右手支着额头,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太阳穴。
而她脚边,公主府的管家、幕僚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显然早已气绝。
不少人还睁着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鲜血正是从这些尸体上流淌出来,顺着地砖缝隙一直蔓延到门外,染红了庭院里的积雪。
而正厅的大梁上,十几道身影被粗绳反绑双手,吊在半空中。
这些人正是上次刺杀李元昭后剩下的死士。
他们衣衫染血,低垂着头,不知是死是活,只是身体还偶尔颤动一下。
整个正厅,宛若地狱。
唯一还算“完好”的,只有曹冬阳一人。
他被捆住手脚,跪在大厅正中央,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可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满是恐惧。
李元昭抬眼看向门口的李元舒,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笑。
“三妹妹,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姐姐我……可是等了你有一阵子了。”
曹冬阳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看向李元舒。
他的嘴被布条堵住了,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疯狂示意,让李元舒快逃!
可她怎么跑得掉?
她身后,洳墨带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卫队迅速从暗处围了上来,将她的退路堵得水泄不通。
李元舒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看着正厅里的惨状,看着主位上的李元昭,看着身后围上来的卫队,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
她想喊,想跑,却发现自己连动都动不了,连喉咙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洳墨压着已经无法动弹的自己,一步步被拖向李元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