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就像一个最高效的猎手,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更不会在敌人气势最盛的时候去硬碰。
白薇和张奎气势汹汹地追了几次,都被其他正在混战的学员们隔开,泥潭里人挤人,根本无法靠近苏棠她们。
眼看着苏棠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在人群缝隙里越游越远,白薇气得直跺脚,黏稠的泥浆溅了她满脸,让她精心维持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态破了功。
“废物!都是废物!给我滚开!”她正冲着一个挡住她去路的男兵大声呵斥,语气颐指气使。
那男兵本来正跟对手扭打得难分难解,两人在泥里滚得像两头猪,浑身都是力气没处使,被她这么一吼,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你个娘们儿嚷嚷什么!没看老子这正忙着吗?有本事你从老子头上飞过去啊!”
“你!”白薇气得脸都白了,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可看着那男兵凶悍的眼神和满身的泥污,她又本能地感到底气不足,不敢真跟他动手,只能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身边的张奎身上。
“张奎,你倒是快点啊!再让她跑了!你不是号称三号营力气最大吗?怎么连几个人都推不开?”
张奎也是一肚子的火。他一身的蛮力,在这种人挤人、脚下还打滑的地方根本施展不开,好几次都差点被旁边混战的人误伤。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陷在沼泽里的牛,有力使不出,憋屈得要命。
被白薇这么一激,他那点本就不多的理智瞬间被怒火吞噬。
“知道了知道了!吵死了!”
他烦躁地咆哮一声,也不管前面是谁了,卯足了劲,双臂猛地向前一推!
“都给老子滚开!”
他就像一辆失控的推土机,硬生生从两组正在激烈缠斗的学员中间挤了过去。
那两组四个人被他这不分敌我的一推,顿时人仰马翻,齐刷刷地摔进了泥浆里,嘴里骂骂咧咧,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头“蛮牛”开出一条路来。
苏棠这边,已经和陈小草默契配合着,又“捡漏”淘汰了一个落单的士兵。
陈小草一开始还有些慌张,但跟着苏棠,她发现自己居然也能在泥潭里灵活地躲闪,甚至还能按照苏棠的指示,在最关键的时刻,从最刁钻的角度伸出手,抓住对方即将滑走的布条。
虽然她现在浑身都是泥,头发上、脸上、脖子里,没有一处是干净的,狼狈得像个刚从泥地里刨出来的小地瓜,但她的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和自信。
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苏安姐,我们……我们是不是打得太顺了?”陈小草喘着气,看着手里攥着的足足四根红布条,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这可都是她和苏安姐两个人拿下的!
苏棠瞥了她一眼,嘴角似乎带了点笑意。
“容易?”她轻声重复了一句,然后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远处那个正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张奎和白薇,“那是因为,我们选择的对手,一直都很‘合适’。”
她们专挑那些体力消耗过半,或者配合生疏的组合下手,一击即中,绝不恋战。
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这叫避实击虚。
“可是……他们好像注意到我们了。”陈小草指了指那边越来越近的张奎和白薇,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那两个人,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合适”。
苏棠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嗯,来了。”
她拉着陈小草的手,这一次,没有再躲。
她反而主动朝着旁边一处相对空旷,但泥泞明显更深、更黏稠的区域移动。那里的泥浆已经没过了小腿,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黑褐色,还隐隐散发着一股草根腐烂的腥臭味。
“别怕,跟着我。“记住我跟你说的,身法要灵活,重心放低,不要被他们轻易碰到。把我们刚才练习的步法用上。”苏棠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陈小草耳中。
“如果他们主动进攻,别想着去抢布条,也别想着去打他们。”
“啊?”陈小草愣住了,“那……那我们干什么?”
“就尽量往他们身上招呼,把泥浆弄到他们身上去,越脏越好。”
“啊?把泥浆弄到他们身上去?”陈小草有些不解,打架不都是为了抢布条吗?弄脏别人有什么用?
“嗯。”苏棠点了点头,“有时候,最有效的武器,不是拳头,而是对方最不想沾染的东西。”
她的话,让陈小草更加懵懂,但她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牢牢记住了苏棠的每一个字。
苏安姐这么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终于,白薇和张奎冲破了最后一层阻碍,将苏棠和陈小草堵在了那片深泥区里。
“嘿嘿,跑啊,怎么不跑了?”
张奎粗犷的脸上沾满了泥浆,更显得凶悍。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泥水染黑的牙,眼神像看两只待宰的羔羊。
“我说什么来着?这两个小丫头片子,中看不中用,跑不了多远的!现在落到张奎哥手里,今天就教教你们,在部队里,到底谁说了算!”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活动着自己粗壮的手腕,关节发出“嘎嘣嘎嘣”的骇人声响,一步步地逼近。每一步踩下去,都带起一大片黏稠的泥浆,压迫感十足。
白薇站在张奎身后,双手环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她终于把苏安这个贱人堵住了。
她看着苏安身上那些和陈小草一样狼狈的泥点,看着她那张因为伪装而显得平平无奇的脸,心里涌起一阵病态的快意。
什么狗屁枪神,什么狗屁天才,到了这泥潭里,不也一样是只任人宰割的泥猴子?之前在障碍越野时受到的屈辱,此刻尽数化为复仇的火焰。
“苏安,你不是很能耐吗?你不是很会躲吗?现在,你倒是躲啊!”白薇的声音尖利而刻薄,充满了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