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风城的西跨院是座被遗忘的角落,院墙上的爬山虎已经爬到了屋檐,几株老槐树的枝叶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阴影。石桌被清晨的露水打湿,摆着从知微阁带回的七、八本古籍,最上面的《万阵秘录》摊开着,书页上用朱砂圈出的几行字格外醒目:“三器聚,光华生,破万煞,定乾坤——此谓‘光明三圣物’。”
林若曦用指尖蘸了点清水,在石桌上画出三个重叠的圆圈:“根据《万阵秘录》的记载,要在黑暗月圆之夜对抗仪式的力量,单靠光明之石和启明微光还不够。必须找到‘破晓剑’‘生命泉’‘星辰盘’这三件上古神器,将它们的力量注入光明之石,才能形成足以逆转死脉的净化之力。”
“三件神器?”苏逸风拿起一块刚从厨房讨来的麦饼,咬了一大口,“我们这三天时间连黑风谷都未必能摸清,哪还有功夫找神器?”他指着石桌上的古籍,“这些书不会是骗人的吧?上次说要找《万阵秘录》,找到后又说要神器,依我看不如直接带着士兵冲进去,跟黑暗主宰拼了!”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凌轩推了推眼镜,翻开另一本《上古神器考》,书页上印着一幅模糊的浮雕拓片,“你看这里——破晓剑能斩断黑暗能量,生命泉可净化怨煞之气,星辰盘能定位启明微光的轨迹。这三件神器相辅相成,缺一件,光明之石的力量就无法完全激发。”他用手指点了点拓片角落的符文,“而且这些记载与神殿的壁画吻合,可信度很高。”
沐瑶正用炭笔在羊皮纸上记录要点,闻言抬头道:“古籍里说三件神器是光明守护者的信物,会不会就藏在灵风城附近?”她将羊皮纸推到众人面前,上面已经列出了古籍中提到的所有地名,“比如光明神殿的密室,或者城主府的地库?”
林若曦摇头:“昨天我已经让大祭司查过神殿的典籍,三百年前灵风城被围城时,神器就被分批送出城了。《灵风城灾异志》里记载,当时的守护者带着破晓剑逃往北边的冰封山脉,生命泉被藏进了迷雾森林的古树里,星辰盘则随着最后一批难民沉入了城南的月牙湖。”
“冰封山脉?迷雾森林?月牙湖?”苏逸风掰着手指头数,“这三个地方一个比一个远,光是赶路就要两天,哪来得及……”
“未必需要我们亲自去。”林若曦的目光落在庭院角落的老槐树上,树影里站着两个穿灰衣的身影,是城主府的斥候,“城主已经调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冰封山脉有耐寒的雪狼部落,迷雾森林住着懂古树语言的药农,月牙湖周边的渔民世代以潜水为生,他们或许能帮我们找到神器。”她从怀中掏出三封火漆印封的信,“这是城主写的信物,凭这个能让他们全力相助。”
凌轩突然指着《上古神器考》的某一页,声音带着几分兴奋:“找到了!每件神器都有特殊的感应方式——破晓剑在月光下会发出红光,生命泉的泉水能让枯木发芽,星辰盘会在星辰密布的夜晚浮现蓝光。我们可以让搜寻的人用这些方法辨认神器。”
“我觉得月牙湖最靠谱。”苏逸风拍了拍石桌,麦饼渣掉了一地,“雪狼部落跟咱们素无往来,说不定会私藏神器;迷雾森林的古树现在还被黑暗能量污染着,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月牙湖就在城南,我下午就能带着渔民下去捞,保管天黑前把星辰盘带回来!”
“月牙湖确实最稳妥。”林若曦点头,“但你忘了?迷雾森林的古树虽然被污染,沐瑶的生命之力或许能与它们沟通。而且……”她看向沐瑶腰间的玉佩,“你母亲留下的那半块‘护心玉’,据说就是用生命泉的玉石打磨的,说不定能感应到神器的位置。”
沐瑶下意识地摸了摸玉佩,玉佩温润的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说过的话:“玉能通灵,当你需要守护时,它会指引你找到生命的源头。”她抬头时眼中已有了决断:“我去迷雾森林。药农们认识我,而且我的治愈之力或许能暂时压制古树的狂暴。”
“那冰封山脉怎么办?”苏逸风追问,他总觉得把最难的任务丢给别人不放心。
“雪狼部落的首领曾受过灵风城的恩惠。”凌轩从古籍中抽出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兽血画着蜿蜒的路线,“这是雪狼部落的商道图,我标注出了可能藏剑的冰洞位置。只要把信物送到,他们会把破晓剑送回来的。”他将地图折好塞进竹筒,“我让最快的信鸽送去,明天清晨应该能有消息。”
林若曦看着石桌上的三件信物,突然将光明之石放在中央。晶石接触到阳光,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恰好与三件神器的记载吻合:“神器的力量需要光明之石作为媒介才能融合,这三天我们分头准备——苏逸风去月牙湖找星辰盘,沐瑶去迷雾森林寻生命泉,我留在城里等待破晓剑,同时调试光明神殿的祭坛,确保能在仪式前完成力量融合。”她看向凌轩,“你负责协调各方,一旦神器找到,立刻用最快的速度送到祭坛。”
“我有个疑问。”苏逸风突然放下麦饼,表情难得正经,“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件神器找不到怎么办?我们的计划是不是就全泡汤了?”
石桌上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沐瑶的炭笔停在羊皮纸上,留下一个突兀的墨点;凌轩推眼镜的动作顿在半空;林若曦指尖的清水在石桌上晕开,模糊了那三个圆圈。
“那就用我们的力量补全。”林若曦的声音打破沉默,她拿起光明之石,晶石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古籍说神器是‘光明守护者的信物’,但没说必须依赖它们。如果破晓剑没回来,我就用光明圣裁剑的力量斩断黑暗;如果生命泉找不到,沐瑶的治愈之力就是最好的净化剂;如果星辰盘迟迟不到,凌轩的奇门万象镜也能定位启明微光。”她将晶石塞进苏逸风手里,“我们寻找神器,是为了增加胜算,但真正能依靠的,从来都是彼此的力量。”
苏逸风握着温润的晶石,突然咧嘴一笑:“你说得对!当年我爹跟黑暗生物打架,手里只有一把锈铁剑,还不是砍翻了三个骨怨兽?”他将晶石还给林若曦,拍了拍胸脯,“月牙湖交给我,保证把星辰盘捞上来!要是捞不到,我就把湖底的淤泥都翻一遍!”
沐瑶也收起羊皮纸,将母亲的玉佩系得更紧:“我去准备草药和绳索,迷雾森林的古树虽然危险,但只要让它们认出护心玉,应该会愿意交出生命泉。”
凌轩将古籍仔细收好,又检查了一遍信鸽的脚环:“我再去知微阁查查冰封山脉的气候,给雪狼部落附一张防寒的符咒,确保破晓剑能平安送到。”
四人散去时,阳光已经爬过墙头,将庭院的影子拉得很短。林若曦望着他们匆忙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演武场见面的情景——那时苏逸风总爱抢她的木剑,沐瑶会偷偷给受伤的她塞药膏,凌轩则总躲在树荫下看阵法书。谁能想到,多年后他们会并肩站在对抗黑暗的第一线。
她低头看向石桌上的水痕,三个圆圈虽然模糊,却依然重叠在一起。就像他们四个,看似性格迥异,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凝聚成一股力量。
下午的灵风城渐渐忙碌起来。苏逸风带着十几个渔民驾着小船驶向月牙湖,渔网里装着凌轩特制的“寻物符”;沐瑶背着药篓走进迷雾森林,护心玉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绿光;凌轩的信鸽冲上云霄,翅膀上绑着的竹筒闪着符文的微光。
林若曦则来到光明神殿的祭坛前,大祭司正指挥神官们擦拭祭坛上的纹路。祭坛中央的凹槽恰好能放下光明之石,周围的符文与《万阵秘录》记载的融合阵图完全吻合。“只要三件神器到位,在这里注入力量最合适。”大祭司指着祭坛顶端的圆孔,“月圆之夜,启明微光会从这里直射下来,与神器的力量形成共鸣。”
林若曦伸手触摸冰冷的祭坛,突然想起古籍里的最后一句话:“神器因信念而存在,当光明守护者的信念足够坚定,即便没有神器,也能创造奇迹。”她抬头望向窗外,城南的方向传来渔民的号子声,西边的迷雾森林升起一道绿色的光柱,北边的天空有信鸽的影子划过。
或许,他们寻找的从来不是神器本身,而是那些散落在世间的光明信念——雪狼部落的忠诚,药农的善良,渔民的勇敢,还有无数像他们一样,在黑暗中依然选择守护的人。
夜幕降临时,苏逸风浑身湿漉漉地冲进神殿,手里举着一个青铜圆盘,圆盘上的星辰纹路在烛光下流转:“找到了!星辰盘在湖底的石匣里,渔民们说这玩意儿在水里发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半个时辰后,沐瑶也回来了,她的药篓里装着一个晶莹的玉瓶,瓶中流动着翠绿的液体,滴在地上的瞬间,竟长出了一株小小的绿芽:“古树说生命泉藏在树心,要不是护心玉,它们根本不让我靠近……”
又过了一个时辰,城北传来马蹄声,雪狼部落的使者翻身下马,双手捧着一把缠着兽皮的长剑,剑身未出鞘,却已透出淡淡的红光:“首领说,破晓剑该回到它该在的地方了。”
三件神器被小心翼翼地放在祭坛上,与光明之石形成四角之势。林若曦、苏逸风、沐瑶、凌轩站在祭坛四方,四目相对时,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笃定的光芒。
还有一天,就是黑暗月圆之夜。神器已齐,信念已定,剩下的,便是等待决战的时刻。而他们心中都清楚,无论仪式的力量有多强大,只要这三件神器承载的信念还在,只要他们四个还站在一起,光明就永远不会熄灭。
祭坛上的烛光摇曳,映照着四件物品的影子,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光明与黑暗的最终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