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的信息刚落，她还没回，手机又震了一下。
程野发来一段视频文件，标题只有两个字：“烧了。”
她没点开，先把茶几上的翡翠茶盏端起来晃了晃，冰块撞在杯壁上，清脆两声。然后点开视频。
画面是黑白的，时间戳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沈家旧宅书房，监控角度藏在书柜顶端的雕花木饰里，正对着壁炉。管家穿着深灰长衫，背影笔直，手里捏着一张纸，往火里送。
火苗窜起来的瞬间，沈知意把视频暂停。
她放大燃烧的纸角——能看清一行小字：“dNA比对结果”，下面有个数字，“87%”。
她冷笑一声，把手机推到一旁。
“87%？挺会挑时候烧啊。”她低声说，“不是99%，也不是100%，偏偏卡在‘像又不像’的点上，演给谁看呢？”
她起身走到墙边，把那款老式挂钟从钉子上取下来，翻过来拧开后盖。电池槽里贴着一张微型Sd卡，她用发簪一挑，卡掉进掌心。
“谢临渊。”她拨通电话，声音没起伏，“你那边能读军规加密卡吗？”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
“能。但你要的不是数据读取。”他说，“是让系统以为它从没被碰过。”
“对。”她把Sd卡塞进茶盏底部，压在那枚追踪器上面，“我要它烧完之后，还像没烧过一样。”
“电压波动已经准备好了。”他说，“三分钟后，沈家电力系统会自检重启，窗口0.3秒。程野那边接应。”
她“嗯”了一声，把茶盏放回原位，手指在杯沿轻轻一划。
三分钟后，灯闪了一下。
她立刻点开程野发来的后台界面，进度条开始爬升。破解程序伪装成温控协议，绕过虹膜验证，调取前48小时所有焚毁区监控备份。
“拿到了。”程野的声音从扬声器里冒出来，“不止一段。管家那晚进了书房三次，第一次烧报告，第二次……烧了个信封，上面有你母亲的笔迹。”
沈知意没说话。
“第三次，”程野顿了顿，“他跪在壁炉前，把一张照片也扔进去了。是你五岁生日那天，你妈抱着你，他站在旁边，手搭在你肩上。”
她终于开口：“他烧的不是证据，是心虚。”
“问题是，”程野说，“他为什么要烧？他要是真忠心，怕什么？要是假忠心，干嘛等到现在？”
“因为他不是怕人知道他是坏人。”她盯着视频里管家的背影，“他是怕人知道他是亲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谢临渊的声音重新响起：“他烧纸时，左手无名指抽了一下。”
“我也看到了。”她把画面放慢，“每次情绪波动，江晚舟直播时也会这样。像抽筋，但其实是习惯性掐自己。”
“血缘反应。”谢临渊说，“ptSd患者在销毁关键证据时，肌肉会不自主抽动。他不是慌，是痛。”
她把视频拖到燃烧最旺的那一帧。
火光映在墙上，挂钟的影子斜斜打在壁纸上——时间是13:13。
“十三点十三分。”她轻声说，“不是午夜，不是凌晨，是正午过十三分。江晚舟生日那天。”
“刻意的。”谢临渊说，“他选这个时间，要么是纪念，要么是赎罪。”
“赎罪？”她笑了，“他要是真赎罪，早该把金库坐标交出来。他烧东西，是怕别人先找到。”
她关掉视频，打开直播软件。
标题她早就想好了：《老宅的钟，为何总停在十三点？》
背景墙她特意换了。不再是素色旗袍配白纱帘，而是直接搬了那台老挂钟过来，摆在茶几后面，指针调到13:13。
摄像头亮起。
弹幕立刻跳出来：
【姐姐今天背景好复古！】 【这钟我见过，在沈家老宅照片里出现过】 【等等，这时间……是不是不太对？】
她没急着说话，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冰美式。
“讲个故事。”她说，“老宅里有个管家，伺候了主人一家三十年。主人死后，他继续照顾小姐，吃穿用度从不逾矩，连雨天打伞都站外侧。”
弹幕安静下来。
“有一天，小姐发现书房壁炉里有灰。她查监控，看见管家烧了一张纸。纸上写着‘dNA比对’和‘87%’。”
【！！！】 【卧槽，这是要爆江晚舟身世？】 【87%……不是亲生能有这么高？】
她继续说：“管家烧完纸，转身看了眼墙上的钟。那天是小姐生日，正午十三分。”
她停顿一秒，嘴角微扬：“你们说，一个忠仆，为什么要挑主人忌日的正午，烧掉一张亲子鉴定？”
弹幕炸了。
【这时间太邪门了】 【他烧的不是报告，是身份】 【知微姐姐，你是不是怀疑管家是江晚舟亲爹？】
她没否认，也没承认。
只是轻轻拨了下挂钟的指针，让它转了一圈，又回到13:13。
“有些人啊，”她说，“一辈子低头哈腰，装得比影子还老实。可火盆一点，腰就直了。”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镜头：“烧东西的人，不怕火烫手吗？怕。但他更怕别人看见灰里的字。”
【姐姐这是在暗示什么？】 【沈家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江晚舟直播间刚掉粉十万！】
她没再解释，只把视频切到一段剪辑——是刚才那段监控的影子部分，放大燃烧的纸片，隐约能看见“87%”和“江氏”字样。
“真相烧不干净。”她说，“灰会飞，字会留，钟会停在不该停的地方。”
弹幕疯狂刷新。
就在这时，一条匿名消息跳出来：
【你妈死前，也问过这钟为什么不准】
她盯着那句话，手指在茶盏边缘停了一秒。
然后，她笑了。
“有意思。”她轻声说，“连死人都能上网留言了？”
她没删，也没回应，只把那条弹幕截图，发给程野。
三秒后，程野回：“Ip跳了七国，源头锁不住。但发信时间……和你母亲最后一通电话的结束时间，差了13分钟。”
她没回。
目光落在茶盏里——那枚追踪器还在，Sd卡也在，冰块化了一半。
她忽然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街角，那辆没牌照的黑车还在。
车窗 tinted，副驾位置，反光一闪。
她没叫人。
而是把袖口那截钢丝拿出来，在掌心轻轻一划。
金属凉得刺骨。
她低头，右脚鞋跟又松了。
这一次，她没踩地毯。
而是抬脚，把鞋跟对准茶几腿，用力一磕。
“咔。”
一声闷响。
鞋跟底部弹开，掉出一枚微型存储卡。
她捡起来，塞进手机卡槽。
屏幕亮起，自动读取文件。
是一段音频。
开头是电流声，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喘气：
“……钟不对……13点……他不是……”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她盯着屏幕，手指没抖。
手机震动。
谢临渊的消息：“你刚才拨钟的动作，触发了沈家电力二次波动。监控备份已经同步到暗网节点。”
她回：“好。”
然后把音频文件拖进剪辑软件，拉到最开始。
她放大波形图。
在电流杂音里，藏着一段极低频的摩斯密码。
她戴上耳机。
听完，她睁开眼。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三个字：
“他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