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默勒谢什蒂前沿阵地的死亡交响乐。
第一波德军步兵的散兵线,在军官尖锐的哨子和旗语指挥下,踏着被炮弹犁得松软无比、如同沼泽般的土地,沉稳而坚定地压了上来。他们充分利用着弹坑和残骸作为掩护,交替跃进,手中的毛瑟步枪、轻机枪和冲锋枪,向任何可能藏有罗马尼亚士兵的方向泼洒着弹雨。
“开火!自由射击!挡住他们!”
残破的罗马尼亚阵地上,幸存的指挥官们发出了怒吼。刹那间,原本死寂的、如同墓园般的堑壕里,喷吐出无数条炽热的火舌!
“哒哒哒哒——!”霍奇基斯重机枪的射手,不顾暴露位置的风险,对着视野里涌动的灰色潮水,打出了长长的、愤怒的点射。子弹如同镰刀般扫过,将几名德军士兵拦腰打断,惨叫着倒在泥泞中。
“砰!砰!砰!”贝尔希埃步枪的射击声虽然单薄,但精准而致命。许多经历过前期战役的老兵,冷静地瞄准、击发,将一个个试图靠近投弹的德军步兵撂倒。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德军凭借着炮火准备造成的巨大心理威慑和工事破坏,试图一鼓作气,冲垮罗军的第一道防线。而罗马尼亚士兵,则凭借着被埃德尔国王点燃的决死意志,以及对脚下土地的誓死扞卫,迸发出了惊人的韧性。
他们躲在弹坑里,依托着被炸塌一半的胸墙,甚至趴在同伴的尸体后面,用一切可能的方式向敌人射击。手榴弹在空中划出杂乱的弧线,在双方阵地前的无人地带炸开一团团混合着泥土和血雾的火球。
“左翼!左翼机枪哑火了!德军从那边渗透进来了!”一名满脸焦黑的中士连滚带爬地冲到一名上尉身边吼道。
“第二排!跟我上,把缺口堵住!”上尉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军官佩剑——在这种残酷的堑壕战中,冷兵器有时比手枪更可靠——带着十几个同样浑身浴血的士兵,扑向了岌岌可危的左翼阵地。
那里,几名德军暴风突击队员,利用烟幕弹的掩护,已经突入了一段被炸塌的堑壕。他们手中的mp18冲锋枪喷射出密集的弹幕,瞬间放倒了数名试图抵抗的罗军士兵。火焰喷射器兵紧随其后,一条狰狞的火龙呼啸而出,吞噬了一个藏有三名罗军的机枪掩体,凄厉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为了罗马尼亚!杀!”上尉红着眼睛,带着士兵们猛地撞入了混战的人群。刺刀见红,工兵铲狂舞,枪托猛砸……狭窄的堑壕内,上演着最原始、最血腥的肉搏战。没有人后退,没有人求饶,只有野兽般的嘶吼、利器入肉的闷响和垂死的喘息。
最终,渗透进来的几名德军突击队员全部被消灭,但那名带头反击的上尉,也身中数弹,倒在了被他夺回来的阵地上,手中的佩剑依旧死死握着。
这样的场景,在漫长的战线上多处上演。德军的进攻凶猛而富有技巧,他们像寻找猎物的恶狼,不断试探、冲击着罗军防线的薄弱点。而罗军则如同遍布铁钉的磐石,尽管被砸得千疮百孔,却死死钉在原地,用血肉之躯消耗着敌人的锐气。
埃德尔在前沿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和不断传来的(尽管延迟且零碎)战报,密切关注着战局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他的眉头紧锁,前方的惨烈程度,甚至超出了他最坏的预计。
“陛下,第三团报告,他们击退了敌人两次连级规模的进攻,但伤亡超过三分之一,团长请求预备队支援!”
“陛下,左翼结合部发现德军小股精锐部队渗透,已被暂时击退,但防守该地段的第一营损失惨重,重武器损失殆尽!”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德军的压力巨大,罗军的防线就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橡皮筋,随时可能崩断。
“告诉第三团团长,没有预备队!让他用现有兵力,务必守到太阳落山!丢失阵地,军法从事!”埃德尔的命令冷酷而决绝。他深知,在如此兵力火力劣势下,预备队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绝不能轻易投入去填坑。
他转向普雷桑将军和杜兰将军:“德军的主要攻击方向明确了吗?”
“目前看来,他们的主攻方向,似乎指向我军中央防线的制高点,代号‘鹰巢’的山丘,以及左翼相对平坦、适合装甲部队展开的‘谷地’区域。”杜兰将军指着地图,语气凝重,“‘鹰巢’俯瞰整个战场,一旦失守,我军纵深将完全暴露。而‘谷地’如果被突破,德军装甲车甚至坦克,就可能长驱直入,分割我们的防线。”
“命令‘鹰巢’和‘谷地’的守军,不惜一切代价,死守阵地!同时,通知我们的‘近卫突击营’,做好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埃德尔沉声道。他知道,德军真正的杀手锏,那些最精锐的暴风突击队,很可能还没有全部登场。他手中的这张王牌,必须在最致命的时刻打出。
前线的枪炮声、喊杀声、爆炸声,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持续地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默勒谢什蒂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浸透,每分每秒,都有生命在消逝。罗马尼亚军队,正用自己的牺牲,书写着一曲悲壮而惨烈的战歌。而死神的镰刀,依旧在战场上高效地挥舞着,收割着更多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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