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去执法堂。
那西峰弟子拖着凌渊，像拖一条死狗，径直穿过广场。
刺目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半分暖意。
周围，是无数道汇聚而来的目光，指指点点，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
“快看，那不是凌渊吗？怎么搞成这副德行？”
“听说他修为全废，还被怀疑偷练魔功，正要被带去执法堂呢。”
“活该！以前多张扬啊，现在还不是跟条死狗一样！”
这些声音像一根根针，扎进凌渊的耳朵里。
他面无表情，任由身体被拖行，那双安静的眸子里，却将每一张嘲笑的嘴脸，都深深地烙印了进去。
目的地，越来越近。
不是阴森的执法堂，而是……玄天宗那巍峨庄严的山门！
山门之外，旌旗招展，金戈铁马，一支奢华到极致的皇家仪仗队，如一条金色长龙，盘踞在山道上。
肃杀威严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为首的，是一辆由八匹神俊非凡的雪龙驹拉着的华贵车辇，车身镶金嵌玉，四周垂着明黄色的流苏帷幔，将内里的一切隔绝。
一股属于炎夏王朝的无上威严，铺天盖地而来，压得所有玄天宗弟子都有些喘不过气。
“是……是皇家的仪仗！”
“天呐，难道是三公主殿下来了？”
炎夏皇族！
赵无极早已候在山门前，一身崭新锦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对着车辇方向连连拱手，腰都快弯到地上去了。
看到凌渊被拖来，他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恶毒和快意。
“废物！三公主殿下亲临，还不给我跪下接驾！”
那西峰弟子狞笑，狠狠一脚踹在凌渊膝窝！
噗通！
骨头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声音闷得让人心头发颤。
凌渊被硬生生踹得跪倒在地。
破碎的白袍沾满尘土，狼狈得像条乞讨的瘸狗。
这一跪，正对着那华贵的车辇。
这一跪，跪在了整个玄天宗的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昔日的天骄，如今衣衫褴褛，如丧家之犬，跪地迎接他曾经的未婚妻。
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羞辱！
惊愕、鄙夷、幸灾乐祸……无数道视线像鞭子，抽在他身上。
“看啊！是凌渊！”
“他居然跪着…真成废物了…”
“公主来了？是来退婚的吧？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
议论声潮水般涌来。
赵无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凌渊在所有人面前，把最后一点尊严都丢尽！
他要让所有人看看，得罪他赵无极，得罪西峰一脉的下场！
车辇帷幔纹丝不动。
一名面白无须，身穿宦官服饰的中年男子，兰花指一翘，迈着小碎步从车辇旁走了出来。
他眼神阴柔，目光在凌渊身上一扫，便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老太监，捏着兰花指，迈着方步走过来。
他手里捧着一卷明黄圣旨，下巴抬得能用鼻孔看人。
“咱家乃三公主驾前总管，刁德一！”声音尖利刺耳，“奉陛下与公主旨意，宣旨！”
他声音尖利，传遍了整个山门广场。
他目光扫过被弟子压跪地的凌渊，像看一摊秽物，满是嫌恶。
“罪徒凌渊，听旨！”
他唰地展开圣旨，运气开声，每一个字都带着皇家的傲慢和冰冷，砸进每个人耳朵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玄天宗罪徒凌渊，本为公主驸马之选。”
“然其突发恶疾，灵海尽毁，修为全失，已沦凡俗废体，实乃天道弃子，不堪入目！”
“如此朽木，岂堪匹配金枝玉叶？焉能玷污我皇家天威？”
“故，陛下圣心独断，特旨：废除凌渊与三公主夏芷晴之婚约！自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尔一介废人，安分守己，莫生妄念！钦此——！”
废体！不堪入目！玷污天威！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凌渊的脸上！
整个山门广场，先是死水般的安静，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哗——！
“真是来退婚的！”
“皇家就是皇家，一点情面不讲啊！”
“讲什么情面？他现在就是个废物，换你你愿意嫁？”
哄笑声、议论声浪潮一样拍打过来。
凌渊在那里，脊梁却挺得笔直，像一柄宁折不弯的剑。
他没有看那刁公公，也没有看周围的任何人，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辆华丽的车辇。
他想看看，那个曾经对他巧笑嫣然，说非他不嫁的女人，此刻是何种模样。
那刁公公念完，嗤笑一声，随手将那卷代表皇权的圣旨往地上一扔。
明黄的绸缎滚落在污泥里，沾上尘垢。
“凌渊，接旨吧！，”刁公公尖声催促，带着戏弄，“哦，咱家忘了，你现在是个废人，怕是连圣旨都接不稳了。”
“还是继续跪下，给公主殿下磕个头，谢恩吧！谢公主殿下不杀之恩！”
“磕头！谢恩！”
“磕头！谢恩！”
金甲卫士齐声爆喝，声势骇人！
执法长老严枭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快意的冷笑。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凌渊身上，等着看他如何叩头谢恩，如何咽下这奇耻大辱。
就在这时。
嗒。
车辇的帷幔被一只保养得极好的纤纤玉手，微微掀开了一角。
一张精致却冰冷无比的脸庞露了出来，凤眸微垂，目光落在凌渊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只有彻头彻尾的漠然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就像在看一只不小心爬到鞋面上的臭虫。
“凌渊。”
夏芷晴开口了，声音清冷高傲，像是冰珠落玉盘，却字字诛心。
“本宫亲来，是念在昔日你尚有几分天赋，给你最后一份体面。”
“乖乖接了圣旨，磕头谢恩。别逼本宫……让你更难堪。”
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抹极淡的讽刺。
“现在的你，不配。”
轰！
这些话像惊雷，炸得凌渊耳膜嗡嗡作响！
最后一点体面？
磕头谢恩？
不配？
屈辱和愤怒，他怒火早已在胸腔里疯狂翻涌！
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