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残破的身躯不退反进，毅然冲向了还在错愕中的姜无天。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时间仿佛停滞。
所有人的脸上都凝固着呆滞的表情。
姜家舰队上，姜焚天三位皇者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剧烈抽搐。
他们想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小子在硬接了无天大人的必杀一击，被妖帝逆鳞救下后，不是第一时间逃跑喘息，而是发动了自杀一样的冲锋？
他的身体明明就像快碎掉的瓷器，随时都会散架。
他体内的力量明明就像快要干涸的油灯，只剩最后一丝火苗。
他凭什么？拿什么去反击？
“疯了……他彻底疯了！”一名姜家长老骇然失声。
而在下方。
道子峰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紫玥，脸上泪痕未干，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她的脸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苍白，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发出第二次悲鸣。
她身旁的洛神，一双凤眸却死死盯着那道义无反顾的身影，美眸中除了担忧，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信任。
她相信他。
无论凌渊做出多么疯狂的举动，她都相信，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高空中，混天圣主那深邃的眼眸也是骤然一缩。
他看出来了！
凌渊抓住了那个连他都未必能捕捉到的一闪即逝的战机！
因为妖帝逆鳞的出现，姜无天的心境出现了破绽。
凌渊就是要趁着这个破绽还未弥合的万分之一刹那，用他最后的力量，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这一击赌上的不只是力量，更是道心与意志的碰撞。
这才是真正的道子论法！
“找死！”
姜无天终于从短暂的错愕中回过神。
当他看到那只在他眼中本该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喘息的虫子，竟敢主动向自己冲来时，因失血而煞白的脸上，瞬间涌上一股病态的潮红。
那是被羞辱与愤怒点燃的魔火。
“卑微的蝼蚁！是谁给了你挑战神明的勇气？！”
他发出一声怨毒的咆哮，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再一次催动了那霸道的神殇法则。
他甚至懒得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要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将这只不知死活的虫子彻底碾碎，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不留下！
轰！
那片代表终末与死寂的灰色领域，再次像沸腾的死亡之海，朝着那道金色的身影疯狂卷去！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皇者都感到绝望的力量，凌渊燃烧着混沌火焰的眼眸里却一片空明。
他没有施展任何神通，甚至都没有再看姜无天一眼。
他只是将自己所有的心神意志，都沉入了自己的大道之中。
身体快散架了，真疼啊。
但也值了。
这家伙，终于露出了他最大的破绽。
他的道是吞噬，是终结，是让万物归于死寂，本质上是建立在“毁灭”之上的虚无。
而我的道，是混沌，是起始，是根源，是“创造”一切的“有”。
之前我用混沌之力去对抗，是用“有”去填补他的“无”，自然事倍功半。
但现在，我悟了。
在经历了生死一线，在妖帝逆鳞护主，在看到他道心动摇的那一刻，我终于悟了。
对抗“终末”的最好方式，不是去硬碰硬的毁灭，而是……让它回归“起始”！
一念至此，凌渊残破身躯中那盏即将熄灭的本源之火轰然爆燃！
他破碎的右臂无法抬起，便伸出了完好无损的左手。
然后，对着那片席卷而来的死亡之海，对着那个满脸怨毒与疯狂的姜无天，轻轻一按。
也就在这一刻，他的声音响彻天地。
“姜无天。”
“你的道，是终结。”
“而我的道，是起始！”
“在混沌面前，何来终结？！”
话音落下！
凌渊在此战生死之间顿悟出的独属于他自己的混沌终式，悍然出手！
混沌归源！
嗡——！
随着他左手按下，一个仅仅只有巴掌大小，通体灰蒙蒙，仿佛蕴含着一个完整宇宙生灭的微缩混沌漩涡，自他掌心浮现。
那漩涡转动的很慢，没有散发出任何威能，甚至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
它就那么静静的悬浮在那里，迎向了那片足以吞噬万物的神殇领域。
然后，在无数道呆滞的目光注视下，两者触碰在了一起。
没有爆炸，没有湮灭。
眼前的一幕，颠覆了在场所有人对力量、对大道、对法则认知的一幕。
只见那霸道绝伦，所过之处连光线和法则都能吞噬的神殇领域，在触碰到那个小小的混沌漩z涡后，竟像是百川入海，冰雪消融。
那代表“死寂”与“终末”的灰色力量，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被那个小小的漩涡给吞了进去。
而且，不是被毁灭，而是被还原。
被分解，被从最本源的大道概念层面，强行抹去了它“终末”的属性，还原成了最原始、最纯粹，不含任何属性的混沌之气！
“不……这……这不可能！！！”
姜无天那张怨毒而疯狂的脸上，所有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远超之前的惊骇与恐惧。
他感觉到了。
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与生俱来、无往不利的神殇法则，正在被瓦解。
不是被更强的力量击溃，而是被一种更高维度、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大道概念，从根源上直接抹除！
他的力量在消失！
他的大道在崩塌！
这怎么可能？！
“啊啊啊啊啊——！！！”
姜无天发出了不似人声的疯狂咆哮。
他本就出现裂痕的道心，在这一刻被这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彻底击碎，最后的理智也彻底崩断！
他剩下的，只有野兽般的求生本能与同归于尽的疯狂！
“就算死！我也要拉你这只虫子一起陪葬！！！”
他猛的停止了所有无用的法则攻击，将体内因反噬而狂暴的所有力量，将他那与祖代魔胎同源的本源，毫无保留的全部点燃！
他要自爆！
他要用自己最后的献祭，将这片天地，连同那只让他品尝到恐惧滋味的卑微虫子，一起拖入永恒的寂灭！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凌渊那依旧平静的眼神，和他那冰冷如审判的话语。
“在混沌面前，”
“你连自爆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落下，凌渊那只按下的左手猛然一握！
嗡——！
那个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混沌漩涡瞬间暴涨，如同一张张开的宇宙巨口，在那万分之一秒的瞬间，便将那个即将自爆、浑身散发着毁灭光芒的姜无天彻底吞噬了进去！
“不——！！！”
在那片灰蒙蒙的混沌之中，传出了姜无天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绝望的凄厉惨嚎。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那片吞噬了姜无天的混沌漩涡缓缓收缩，最终，在无数道石化的目光中，重新变回巴掌大小，静静悬浮在凌渊残破的左手掌心之上。
而漩涡之中，那个被誉为“神之子”，被太古姜家寄予厚望，视众生为祭品的姜无天，他的人，他的肉身，他的神魂，他那霸道的神殇法则……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被彻底的分解、还原，最终只剩下一缕拇指大小，通体呈现奇异灰色，却又闪烁着点点神性光辉的最本源能量。
神殇本源！
凌渊面无表情的收起掌心漩涡，将那缕神殇本源收入了九龙炼天壶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紧绷到极致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一股无法形容的疲惫与剧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他身形一个踉跄，几乎要从虚空中跌落下去。
但他依旧强撑着，站直了身躯。
他抬起头，那双燃烧着混沌火焰的眼眸穿透虚空，冷冷望向了那艘属于姜家的战争舰队。
天地间，一片死寂。
胜负已分，生死已定！